儺的本義與萍鄉(xiāng)儺的主要特色
作者：肖樹美
我國的歷史文化豐富厚重，源遠流長，浩如煙海，燦若群星。古老的儺，則是我國歷史文化寶庫中異彩紛呈的一顆明珠。作者對儺的認識，主要是通過一年多來對萍鄉(xiāng)儺文化的實地考察、查閱史料、觀賞儺藝表演等接觸而獲得的。深感萍鄉(xiāng)儺文化之古老奇特名不虛傳，深感有挖掘、整理儺文化這一歷史文化遺產(chǎn)之必要�；诖�，試想本著歷史唯物主義的態(tài)度，擬對儺的本義，尤其是萍鄉(xiāng)儺文化的特色等方面作點嘗試性的初步探討，懇請專家學者指教。
一、儺的本義與演變
什么是儺?對其本義的解釋，早已百家競說，解釋甚多�？v觀各家之言，概括地講：儺，原本是我國古代一種驅(qū)鬼逐疫的原始宗教儀式活動，后來演變成兼容祈禱與逐疫的祭祀儀式，同時，也是一種“娛神娛人”的民間藝術形態(tài)。
中國儺始于何時未能確考。如果以考古資料為據(jù)，去尋找原始的儺文化痕跡，發(fā)現(xiàn)在距今8000年前，黃河中上游的仰韶文化遺址和距今7000年左右長江中下游的稻作遺址中，都有表現(xiàn)圖騰崇拜的符號，有色彩濃郁的原始宗教藝術品。由此可推斷，儺文化很可能出現(xiàn)在距今8000年甚至一萬年左右的新石器時代早期。如果以文獻資料為據(jù)，儺文化則應追溯到距今三四千年的商周時期。公元前11世紀，就有了關于“儺”的文字記載�！吨芏Y?夏官》有“歲始，命方相氏率百隸索室驅(qū)疫，則驅(qū)儺之始也”和《周禮?月令》“季春命國儺，季秋天子乃儺，季冬命有司大儺”的記載。爾后，《論語?鄉(xiāng)黨》篇有“鄉(xiāng)人儺，朝服而立于阼階”的形象記載，描述了大思想家、文學家孔子，看到群眾性的儺祭也畢恭畢敬的情景。當時“儺”分為兩種，即“有司儺”與“鄉(xiāng)人儺”。“有司儺”為宮廷祭祀時采用的儀式，規(guī)模較大，一年四季至少要舉行三次。“鄉(xiāng)人儺”則是指每年臘月百姓人家驅(qū)鬼逐疫的儀式。這些史料表明，當時的儺祭是一種全民性的活動，具有很大的社會影響。
此外，早期的儺文化內(nèi)容在其他史料中也有所表述。如殷墟甲骨文卜辭中有關于儺的記載，當時稱為“寇”，意思是“驅(qū)鬼疫之祭”(見于省吾：《甲骨文釋林》)。這種祭儀活動，在遠古人類歷史的童年時期，人們處于半蒙昧狀態(tài)，無法理解各種自然現(xiàn)象，更無法抵御疫病天災，因而面對變幻莫測的自然現(xiàn)象無可奈何，遇到艱難困苦一籌莫展，只能求助崇拜物給予拯救，保佑安康，這是順理成章的，可以理解的。從某種意義上說，祭祀活動可使求生存的人振奮精神，增強信心，在一定程度上還是有其積極的作用。
由于社會生活的紛繁復雜和日益衍變，人們祈求與報答神靈的對象也就繁多，既有“自然神”和傳說中的神仙，也有被神化了的歷史上的杰出人物，甚至還有鬼魅――求其不為害。這三種神，儺神中一應俱全。第一種神如雷公、電母、土地、開山；第二種神如清廉正直的包公、忠肝義膽的關羽、治病救人的孫思邈；第三種神如小鬼、瘟神之類。
如上所述，儺祭主要是祈神逐疫，是娛神的。但是自“儺”形成伊始，除儺祭具有濃厚的迷信色彩外，余者就都帶有一定的娛樂成分。儺的活動形式是邊跳邊唱、載歌載舞，而且是戴著面具跳舞。于是儺樂、儺舞、儺戲和儺面具等藝術形態(tài)便成了儺文化的重要載體，也是儺文化的一個突出特色。
原始時代的人就喜愛跳舞，以各種亂蹦亂跳的動作和行為，表達思想感情。仰韶遺址中，發(fā)現(xiàn)一陶盆內(nèi)壁有一組舞蹈彩繪圖象，被認為是最早的舞蹈造型紀錄。史料記載儺神之始，“方相氏掌蒙熊皮。黃金四目，朱衣玄裳，執(zhí)戈揚盾，帥百隸而時儺，以索室驅(qū)疫�！狈较嗍项^上蒙著熊皮，穿著紅袍，手中揮動著戈與盾，可能就是原始狀態(tài)的儺面具、儺服飾和儺兵器的體現(xiàn)。儺舞者模擬出兇惡可怕的各種神的形象，手舞足蹈，發(fā)出“儺儺”之聲，以嚇唬和驅(qū)逐各種厲鬼。春秋戰(zhàn)國時期，官方和民間“儺”活動日益盛行。例如楚國著名詩人屈原在大量收集、整理當?shù)氐膬�、儺舞的基礎上，創(chuàng)作了不朽的詩篇《九歌》。這部作品以歌舞形式表演神話傳說和祭神驅(qū)鬼活動，贊美祖國的壯麗河山和風土人情，作品一經(jīng)問世便廣為流傳。到漢代，儺的習俗出現(xiàn)了比較明顯的變化和革新，儺藝術有新的發(fā)展。據(jù)《后漢書．禮儀志》記載，漢代的大儺在祭典儀式中，更突出了方相與十二獸舞以及黃門、倀子倡和的歌舞辭――“驅(qū)儺歌”。在唐代，在儺活動中娛樂成分得到進一步拓展，儺舞表演方相由一人擴充為四人，儺祭和諸樂融為一體，并以表演歌舞為主。宋代時，據(jù)孟元老《東京夢華錄》記載，當時的儺舞增加了很多人物表演，甚至把唐明皇夢見鐘馗捉鬼的故事也改編成了儺舞《鐘馗小妹》。陸游的《老學庵筆記》也說，京城為了表演宮廷大儺，曾派人到桂林購買“八百枚一副，老少妍陋無一相似”的面具。在表演時還有了類似戲曲、曲藝進出場及道白的“進退言語”。可見宋代的儺藝術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戲曲化和曲藝化的萌芽。在往后的元明清各朝代，儺活動都是沿著唐宋的路子延續(xù)，儺也就逐步涉足于文藝領域，漸漸能夠擺脫宗教迷信的影響，甚至發(fā)展成可在宗教活動以外獨立演出的儺舞儺戲，為群眾所喜聞樂見，有著特定的民族風格和地方特色，流傳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