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來三位好朋友

坐在一起喝頓酒 

2018年3月11日，姜殿義找來好友張印、趙二和老馮頭到家里喝酒，當天是趙二生日，姜殿義特地準備了一些酒菜。幾個人喝了一會兒酒，趙二就提出希望張印也跟大家一樣，喝點兒白酒。

被告人 姜殿義

我說你別讓他喝白酒，他有病，手術花好幾萬塊錢才治好，我說喝點兒啤酒得了，結果喝半截的時候，趙二和老馮頭非得讓張印陪他們喝，說張印不講究，我說他有病，誰能喝自己喝唄，白酒啤酒都有。

聽到姜殿義不讓勸酒，趙二覺得掃興了。

被告人 姜殿義

趙二說我不講究，不陪他喝酒，完了就開始有點兒變態(tài)了。說我凈裝犢子，不就有點兒破肉嘛，他還有地和黃豆沒賣呢，拿出來嚇死我。我說你喝點兒酒怎么盡說胡話，不喝正好，一喝就多，我說你要能喝你自己倒唄。

姜殿義的鄰居張印證實，平時姜殿義和趙二經常在一起喝酒，兩個人喝多之后每次都是大聲互相謾罵。

公訴人宣讀張印證言

問

趙二和老姜平時有過節(jié)嗎？

答

他倆平時沒過節(jié)，今年過節(jié)開始，他倆經常在一起喝酒，他倆一喝酒就開玩笑互罵，有時候他倆喝酒時，也互相罵著玩，有時在路邊路過都能聽到。

在場的人都習慣了這種狀態(tài)，所以大家也沒當回事，繼續(xù)喝酒，又喝了一會兒，趙二又提議想要和其他三個人打麻將。

被告人 姜殿義

說喝完酒咱們四個打麻將，大哥你給我拿兩個錢。我說打啥麻將，派出所不讓玩，都抓你！張印說別玩了，卸完貨挺累的，樂意玩哪天再玩，讓他喝完酒回家睡一覺去。

勸酒被拒絕，提出打麻將又被拒絕，趙二的情緒顯得非常激動。

被告人 姜殿義

當時他在地上，我在炕邊上，就給我拽地上去了，拳打腳踢的。完了接著又喝，之前已經喝五缸了，之后又喝兩缸半。

不歡而散出了門

發(fā)生沖突少一人

請人到家里來喝酒，還惹一肚子氣，看到大家酒也沒少喝，他就張羅著散了酒局。準備了一桌子酒菜最終卻鬧到不歡而散，姜殿義心里確實挺憋屈。不過考慮到趙二平時酒后性格暴躁，經常罵罵咧咧，姜殿義還是熱情地把三個人送出家門。在酒桌上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姜殿義原本以為跟往常一樣，趙二只是酒后失德，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酒桌上發(fā)生的一件小事，為接下來的悲劇埋下了禍根。

當天在酒局上，張印看到裝肉的盆里有一根豬尾巴，正要吃的時候，發(fā)現(xiàn)豬尾巴上有一些豬毛沒刮干凈。

被告人 姜殿義

豬尾巴沒切，張印他樂意吃，說有毛，我說外面有刀，你使刀把皮削下去刮刮，刮豬毛那把刀是趙二上外屋地取的。

趙二把刀拿到酒桌上，刮完豬毛后，喝酒的幾個人就沒再注意那把刀。等到酒局散了之后，姜殿義把三位酒友送出門的時候，趙二的一個舉動讓姜殿義特別意外。

被告人 姜殿義

連罵帶撅的，說要整死我什么的，完了摸那個刀，沒一會兒，他就拿刀來攮我來了，一下給我手這塊兒干了個口子，我跑了兩、三步，回手在下屋門邊上拿那個大斧，把刀打掉了。

按照姜殿義的說法，刀被打掉后，他把刀撿了起來，撲向了趙二。

被告人 姜殿義

完了以后，我就拿刀就給他攮了。

姜殿義用刀扎了趙二之后，回到家里。不一會兒，老馮頭返回姜殿義家里，跟他說了一件事。

被告人 姜殿義

老馮頭回來說，趙二倒那塊了，我們就出去了。我說你不送他回去了嗎？他說備不住死了，我說報案吧，在我家喝酒，和你們沒啥關系。

姜殿義告訴老馮和張印報警，自己在現(xiàn)場等待自首。很快警方達到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趙二趴在距離姜殿義家不遠的地方，身下有一灘血跡，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

被告人 姜殿義

你問和我一起喝酒的張印吧，沒事，老姜敢作敢當，我干死的！

警察

給誰干死了？

被告人 姜殿義

趙二，死了我償命去！

警察

死了？

被告人 姜殿義

死了咱們償命唄！

警察

上車，你先上車！

被告人 姜殿義

沒事，我不帶跑的！

當時在場的目擊者老馮和張印都已經處于醉酒狀態(tài)，意識不清楚。等到酒醒后，警方分別采集了他們的證言，在姜殿義家里，警方發(fā)現(xiàn)了兩把相似的刀，在法庭上，公訴人和法官都圍繞著刀展開調查。

公訴人

你家有幾把這樣的刀？

被告人 姜殿義

兩把。

公訴人

這兩把刀有什么區(qū)別？

被告人 姜殿義

有一把我扒豬的時候，砍得掉豁牙了。

審判員

你知道趙二去廚房取刀，你有沒有見到趙二拿著刀回到你們吃飯的桌子上？

被告人 姜殿義

沒有。

審判員

你沒有親眼見到對嗎？

被告人 姜殿義

嗯！

審判員

你家這兩把尖刀平時都放在哪兒，都干什么用？

被告人 姜殿義

一個扒死豬喂狗用。

法官

都干什么用？用處是否相同？

被告人 姜殿義

就扒豬卸肉了。

法官

你的意思是這兩把刀，平時都用來做飯用？

被告人 姜殿義

嗯，打土豆皮。

法官

用處是一樣的？

被告人 姜殿義

嗯，就打土豆皮。

那把兇器之前做過什么，是什么用途，跟這起案件有什么關系嗎？

黑河市中級人民法院 刑事審判庭 法官 吳銀龍

因為當時被告人和這幾名證人都喝酒了，講不太清楚這兩把刀的來歷，這樣的話，就需要通過訊問被告人，了解他之前的生活習慣、這兩把刀的擺放位置以及使用方式。所以說這兩把刀的來源，以及最后的用途，對于本案的事實認定，都非常關鍵。

一個細節(jié)引發(fā)控辯雙方的辯論

圍繞著這把兇器，合議庭和公訴人都詳細地訊問了姜殿義。在法庭調查過程中，案發(fā)時的一個細節(jié)成為了法庭調查的重點。在公訴人宣讀起訴書后，被告人姜殿義提出了一個異議。

審判長

有什么異議，你現(xiàn)在可以說。

被告人 姜殿義

拿刀來攮我來了，一下給我手這塊干了個口子。

警方到達現(xiàn)場后發(fā)現(xiàn)，姜殿義的手確實受傷了，還流了一些血。按照姜殿義在法庭上的供述，在他的手被趙二捅傷后，他拿起了一把斧子，打掉了趙二手里的刀。然后他撿起刀，捅了趙二一刀。不過起訴書中對當時的經過是這樣描述的。

公訴人

因趙二手持尖刀，揚言要捅姜殿義，姜殿義遂拿起立在其家柴火棚的斧子，將趙二懟倒，隨后奪下其手中尖刀，用該刀捅刺趙二左右腋窩處各一刀。

關于這一細節(jié)，起訴書中的描述和姜殿義的供述有兩處不同的地方，第一，姜殿義手上的傷，到底是趙二捅傷的，還是姜殿義在搶刀的時候劃傷的；第二，姜殿義到底捅了趙二幾刀。法官和公訴人當庭也就這兩個問題訊問了姜殿義。

公訴人

你之前在偵查機關說過，你手上的傷，是在搶趙二手中刀的時候劃傷的，與今天當庭說的不一致，以哪個為準？

被告人 姜殿義

他攮我的！

公訴人

以哪個為準？以你今天說的為準唄？

被告人 姜殿義

我說的屬實。

公訴人

因為給你認定的是自首，聽清楚了嗎？自首必須如實供述自己的事情。

被告人 姜殿義

是，咱確實是犯罪了，這么大歲數(shù)了，咱不能騙咱們審判員��！

在法庭上，公訴人還宣讀了一份姜殿義在公安機關的供述。

公訴人宣讀姜殿義的供述

我看見趙二手里拿刀，還罵我，這時我也來氣了。正好看見大門口我平時劈柴用的斧子立在那兒，我就過去拿起斧子，用斧子朝他肚子上懟了一下，他就仰面倒在地上了。我撲了上去，把他手里的刀搶過來，朝他身上扎了一下，我就起來了。他也從地上站起來，往西走了十多米，之后就趴在地上了。

法官

既然你都把刀撿起來了，你就直接讓他走就完了唄，為什么還用刀捅他兩下呢？

被告人 姜殿義

那不在氣頭上嘛！

那么姜殿義到底捅了趙二幾刀，趙二的死因又是什么呢？

公訴人

你捅被害人幾刀？捅什么地方了？現(xiàn)在能想起來嗎？

被告人 姜殿義

想不起來了。因為當時來回撕撕扒扒的，我把刀搶下來以后就劃拉兩下，我尋思嚇唬嚇唬他。

公訴人又出示了一份驗尸報告，報告中指出，死者趙二左右腋窩下都有刀口，客觀地反映了趙二的死因。

公訴人宣讀證據(jù)

右腋窩部，第二平肋肌處，有一楔形長3.9厘米創(chuàng)口，創(chuàng)源整齊，創(chuàng)體深達肌層，創(chuàng)角一側鈍一側銳。結論意見是：死者趙二系生前被單刃刺器，刺破右側鎖骨下動脈，造成大失血而死亡。

雖然姜殿義當天喝多了，對于很多細節(jié)的記憶不是很清楚，但是依據(jù)證據(jù)證言、以及姜殿義的供述，合議庭的法官還是梳理出了整個案件的脈絡。

姜殿義的手到底怎么受的傷，成了法庭調查的焦點，法庭調查結束后，庭審進入法庭辯論階段。

公訴人發(fā)表的公訴意見指出，在本案中，姜殿義具有十分明顯的傷害故意，是典型的傷害致人死亡的行為。

公訴人發(fā)表公訴意見

雖然姜殿義與趙二互相謾罵，并有持刀挑釁的行為，對案件的起因具有一定過錯，但其并未對姜殿義采取實質性的傷害行為，同時本案是在趙二已經退出姜殿義的房屋后，姜殿義追出屋外后發(fā)生的命案，姜殿義既不具備防衛(wèi)意圖，也不具有防衛(wèi)條件，系在沒有遭到不法侵害的前提下主動攻擊，導致被害人的死亡。

結合姜殿義在案發(fā)后自首的情節(jié)和相關法律規(guī)定，公訴人也給出了量刑建議。

公訴人發(fā)表公訴意見

故意傷害致人死亡，或者特別殘忍手段致人重傷，造成嚴重殘疾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死刑。建議法庭在充分考慮民間矛盾引發(fā)的熟人犯罪應當慎用死刑的原則前提下，充分考慮到被告人姜殿義法定、酌定從寬處罰情節(jié)，以及持兇器作案的從嚴處罰情節(jié)，準確判斷其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和主觀惡性，結合對被害人家屬的賠償，以及取得被害人家屬的諒解情況依法量刑。

姜殿義的法律援助辯護人表示，認可公訴機關指控姜殿義犯故意傷害罪的同時，也發(fā)表了一些辯護意見。

辯護人

因本案很有特殊性，這是一位老年人的犯罪案件，雙方之間沒有矛盾，被告人又能主動請被告人吃飯，被害人這種謾罵等過激的過錯行為導致的這一案件，被告人也是出于一時氣憤，沒想到自己的后果而實施的犯罪行為。針對這一特殊案件，請法庭能夠給予這一位老人，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隨后展開的第二輪法庭辯論中，公訴人也就姜殿義受傷的刀傷表達了意見。

公訴人

結合全案的審查，我們認為姜殿義庭審前的筆錄和當庭不一致的地方應該以庭前筆錄為準，因為他是右手大拇指的指腹劃傷，他之前的解釋是搶刀時候手劃傷了，那么這個手在什么情況下指腹能受傷？他要不是手這么對著他是不會受傷的。所以我們認為，當時他的手肯定是處在一個跟刀離得很近的位置。

被告人 姜殿義

他攮我！

公訴人

所以我們認為他庭前筆錄……

被告人 姜殿義

要不吧！

法官

被告人，你聽公訴人發(fā)表意見！

被告人 姜殿義

好的。

法官

公訴人還有其他意見嗎？

公訴人

沒有其他意見，就這么一個小事實，請法庭注意！

針對公訴人發(fā)表的這一意見，辯護人也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辯護人

同意被告人的庭審辯解意見，因為他跟之前的筆錄還是有一定的出入，就是這個刀是否直接捅你的這種行為，剛才公訴人也說了，他這刀是這樣式的，所以當時比較大的可能是刀往前捅的行為，他這一擋是沒拿穩(wěn)，這時候才能出現(xiàn)劃，如果說他拿刀不捅被告人，是不會劃到的，所以說被告人倒過頭來才有拿斧子這種行為，所以說被告人陳述這個比較真實。我認為庭審這塊應該作為一個……

被告人 姜殿義

對！他當時那啥呢……

法官

聽辯護人發(fā)表意見！沒經過法庭允許，你不允許隨便發(fā)言！所以說辯護人和公訴人意見不同在這里，不是劃傷，而是在搶刀之間形成的這種傷。

在經過法庭調查和充分聽取控辯雙方的辯論意見后，法官宣布休庭，案件擇期宣判。

朋友之間聚會喝酒，的確可以增進感情。但喝酒也要有個度，酒后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姜殿義喝酒時還是比較理智的，和他之前說的一樣，按照自己的量，能喝多少喝多少，絕不拼酒。但酒后，他卻沒有控制好自己的言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春節(jié)前后，正是大家走親訪友聚會飲酒的高峰期，提醒大家適量飲酒，不要做出讓自己酒醒過后后悔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