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zhàn)黃崖洞

今天的黃崖洞成了太行山紅色旅游勝地，漫步黃崖洞，兩側(cè)百米巨峰直插云天，攝人心魄。在這里，時任八路軍副總參謀長的左權排兵布陣，親自指揮了堪稱我軍以弱抗強經(jīng)典之戰(zhàn)的黃崖洞保衛(wèi)戰(zhàn)。這一戰(zhàn)，左權帶著一個警衛(wèi)團不足千人的兵力，與陸續(xù)增援的5000余日軍激戰(zhàn)8晝夜，斃敵1000余人，我方傷亡自營長龐粟以下計166名，敵我傷亡人數(shù)為6∶1，“開中日戰(zhàn)況上敵我傷亡對比空前未有的記錄”。

1939年，太行山根椐地的八路軍總數(shù)已發(fā)展到29萬人，但武器裝備嚴重不足，如一二九師這樣的主力部隊，東渡黃河奔赴華北抗日戰(zhàn)場之前，只有55把刺刀，203枚手榴彈。

對于八路軍來說，擴軍并不難，難的是沒有槍支彈藥。所以，八路軍總部在太行山腹地黎城縣西北地勢險要、俗稱“甕圪廊”的狹窄山溝內(nèi)的黃崖洞建立了總部修械所。在左權的一手操持下，黃崖洞成了抗日戰(zhàn)爭時期我軍創(chuàng)建最早、規(guī)模最大的兵工廠所在地，成了八路軍在華北前線最重要的軍火基地，也成了當時華北侵華日軍的心腹之患。

為了保護這顆“八路軍的掌上明珠”，1940年11月關家垴戰(zhàn)役后，負責總部警衛(wèi)任務的總部特務團全部進駐黃崖洞地區(qū)。左權親自和總部特務團主要干部一起，現(xiàn)場勘測，將適合防守的陣地標上地圖、編上號次，并將在哪里應用什么武器御敵做了具體部署。

從1940年10月底開始，日軍開始調(diào)集精銳兵力，多次進逼黃崖洞，企圖把兵工廠吃掉，斷了八路軍的軍火。11月7日，日軍2000余人直接奔襲黃崖洞兵工廠。

左權親自給特務團團長歐致富打電話，要他儲足半個月的水和給養(yǎng)準備迎敵，并要求將敵擋在陣前，“既要拖住不讓走，又要擋住不讓進”。

11月8日，日軍突襲黃崖洞，三次偷襲的結(jié)果都是在溝外踩響了我方密布的地雷，丟下不少尸體，卻無法進入“甕圪廊”一步。

奇襲不成，日軍又集中了所有重炮、山炮、迫擊炮直接瞄準黃崖洞南口陣地轟擊。炮火一停，日軍步兵即以火力進行“鑲邊”射擊，強攻南口陣地。我軍特務團八連按左權的部署，從左右兩翼的3個阻擊點在日軍進攻線上構(gòu)成密集火力，前面用步槍、機槍、手榴彈，后面用麻尾彈，使進溝的日軍既進不去又出不來。最后日軍竟以同伙的死尸搭成“尸墻”，想以“尸墻”為梯，爬上斷橋平臺進入洞口。但日軍“上墻”一個被打死一個，致使“尸墻”越堆越高。“數(shù)以百計的手榴彈和預設的地雷在溝里爆炸。斷溝里氣浪翻滾，彈片橫飛直削，把斷溝里煮得如同一鍋沸水一樣�！币晃粎⒓舆^該戰(zhàn)役的老兵如是回憶道。

這一戰(zhàn)，打了8天8夜，斃敵1000余人，中央軍委認為“應作為1941年以來反‘掃蕩’的模范戰(zhàn)斗”。

血染十字嶺

離左權縣城約50公里的麻田十字嶺呈東西走向，綿延數(shù)十里，和南北走向的山嶺交錯形成“十”字，因此得名。站在十字嶺高處，四周的溝壑村莊盡收眼底，太行群山靜默無聲。左權將軍紀念亭挺立在十字嶺上，“左權將軍殉國處”幾個端莊的大字格外醒目。

1942年5月，日軍糾集3萬兵力對八路軍總部和北方局機關實行合圍。5月23日，八路軍總部和北方局機關2000余人開始連夜轉(zhuǎn)移。是夜，云幕低垂，星月無光。后勤部門的騾馬馱著輜重，在崎嶇狹窄的山路上摸黑移動，一夜僅行20多里。

5月25日拂曉，轉(zhuǎn)移隊伍進入山西遼縣與河北涉縣交界處麻田附近的十字嶺。中午時分，10多架敵機嗡嗡而至，瘋狂地俯沖下來轟炸和射擊，槍聲爆豆子一樣，一陣緊過一陣。左權身披一件繳獲的日軍黃呢大衣，站在半坡上指揮突圍。“沖啊，快沖啊!沖出山口就是勝利!前面有我們的部隊接應大家!”慌亂的人群鎮(zhèn)定了下來，朝左權指揮的方向沖去。

夕陽快下山了，光線斜斜地射了過來，映紅了長長的十字嶺橫梁。大部分人員終于沖出了山口，最后一部分總部人員也沖到了最后一道火力封鎖線前，突圍勝利在即!

這時，左權突然發(fā)現(xiàn)總部挑文件箱的沒有跟上來，他急令身旁的警衛(wèi)員：“快，快去接應一下�！本驮谶@瞬間，一架敵機突然掉轉(zhuǎn)頭搜索掃射�？偛繋酌�女譯電員慌不迭地朝大樹跑去。左權一看，那正是敵機掃射的目標，他連忙直起身大喊：“小鬼，不要往樹下跑，快沖，沖過山口才安全!”

將軍的聲音回蕩在太行山：“沖啊……沖啊……”

這聲音是突然消失的：一發(fā)炮彈飛過來，在將軍身邊爆炸了，一塊彈片擊中了他的頭部!

左權仰面倒下了，倒在如巨梁般橫架于眾山之上的十字嶺頭，倒在離山脊口只有數(shù)十步的地方!他的只有37歲生命的熱血緩緩地、緩緩地染紅了十字嶺、染紅了太行山，和著天邊的晚霞，一時間，只有殘陽如血，血如殘陽……

浩氣傳千古

5月末的延安，天氣已是微熱。棗園窯洞里的燈光徹夜未熄。毛澤東斜靠在藤椅上，一支接著一支地抽煙，神色冷峻，面露倦容，窯洞里滿是煙霧。他已經(jīng)一天兩夜沒有入睡了……左權，這個“湖南小老鄉(xiāng)”犧牲了，北天折柱，這將給八路軍和北方局在華北的工作帶來多大的影響?

同樣徹夜難眠的朱德難忍悲痛，寫下了這樣的悼念詩句：“名將以身殉國家，愿拼熱血為吾華。太行浩氣傳千古，留得清漳吐血花�！�

左權將軍犧牲后不久，遼縣近萬名老百姓簽名請求把遼縣改名為左權縣，以此表達永久的紀念。1942年9月18日，邊區(qū)政府舉行了隆重的易名大會。

八路軍總部在河北涉縣蓮花山下挑選一塊風景秀麗之處為左權修了陵墓，彭德懷親寫墓志，朱德題詩。1942年10月10日為左權將軍公葬日，參加公葬的除八路軍總部和一二九師總部全體同志外，尚有5000軍民，野戰(zhàn)政治部主任羅瑞卿在墓前說：“給烈士們行禮并沒有完事，今后還要做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是報仇，第二件是報仇，第三件還是報仇!”一時間，“為左權將軍報仇!誓將抗日戰(zhàn)爭進行到底!”的呼聲響徹天地，當場就有500多青年報名參軍成立獨立營。

1949年8月初，一個戎裝素裹的將軍率30余騎將士尋問著來到醴陵黃貓嶺左家屋場，一個個翻身下馬，敲響堂屋的門：“這是四婆婆的家嗎？”四婆婆叫孫女開門，將軍向前跨進一步向左權的媽媽四婆婆敬禮！他身后的解放軍戰(zhàn)士都排隊向四婆婆、向這座普通的農(nóng)家屋場敬禮！“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四野戰(zhàn)軍第十二兵團第四十軍軍長羅舜初，代表朱總司令、代表中國人民解放軍全軍將士，向您老人家致敬！”左媽媽握著羅舜初的手，止不住淚如泉涌，26年沒有見著自己的兒子，今天見了兒子隊伍上的人，就像見了自己的兒子一樣高興。1950年10月21日，河北省邯鄲市隆重舉行左權移葬、晉冀魯豫烈士陵園落成典禮。園中建左權將軍陵墓。中央人民政府代表謝覺哉向左權烈士獻香、獻爵，親自奠土。周恩來親自書寫“左權將軍之墓”。碑刻彭德懷撰寫的《左權同志碑志》。碑樓門柱上有謝覺哉手書對聯(lián)“大節(jié)忠貞彪史冊，正氣磅礴壯山河”，橫批“人民共仰”。左權陵墓對面建左權將軍紀念館，徐特立題寫?zhàn)^名。館內(nèi)陳列著左權在各個時期的遺像、遺物和遺作，反映左權一生的光輝業(yè)績。1951年11月1日，毛澤東專程到晉冀魯豫烈士陵園，并在左權墓前脫帽致哀。1957年6月4日，周恩來視察邯鄲時，親蒞陵園追緬烈士。全國各地來此瞻仰憑吊的人們參拜絡繹�！俺扇视兄净☉�碧，殺敵流紅土亦香”。左權將軍的英名垂馨千祀，光照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