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失我愛：兩條生命逝去

2015年5月21日晚上10點多，開封的�？⌒ず退�的男朋友、姐姐、姐夫四人相約來到鼓樓夜市。

當天晚上，和四個年輕人一起吃飯的還有�？⌒さ哪赣H、繼父，以及姐姐牛肖肖的兒子豪豪。吃完飯后，他們把7歲的豪豪交給了母親和繼父看護，四個年輕人便打車出來了。然而他們剛到鼓樓沒幾分鐘，就接到了噩耗。

四人匆忙趕回牛肖肖開的米線館，剛到門口，就看見母親李小芬肩膀被砍傷，渾身都是血。姐姐的兒子豪豪也被砍傷，已經被救護車先行拉走了。

醫(yī)院就在米線館旁邊二、三百米遠的地方，幾分鐘后，救護車又返回來將�？⌒さ哪赣H拉走。到了醫(yī)院后，卻傳來了豪豪的噩耗。李小芬經搶救治療，保住了性命。

警方經過調查，很快確定了一名嫌疑人，這個人就是�？⌒さ睦^父劉東魁。劉東魁逃離現場后，曾給110打電話，稱自己砍了妻子，要警方快去救她。 

案發(fā)后的第二天下午16：00，劉東魁投案自首。他稱自己那天晚上，跟妻子李小芬發(fā)生了點口角，沖動之下，拿起菜刀朝已經熟睡的李小芬的外孫豪豪砍去，李小芬過來阻攔，他又拿刀砍向了李小芬。

2016年11月，開封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做出判決，以故意殺人罪判處劉東魁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因為埋怨李小芬的丈夫殺害了豪豪，豪豪的父親李長濤跟牛肖肖離了婚，帶走了小兒子。對于牛肖肖來說，一下子失去了母親，丈夫和兩個孩子，她的精神幾乎崩潰了。

一審判決后，劉東魁不服，向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張立勇大法官擔任審判長，主審這起案件。 

從新疆到河南  一段愛恨情仇

2004年8月，劉東魁和李小芬在新疆打工，摘棉花，被分到了一個承包戶的家里。那時劉東魁25歲，李小芬30歲，兩人一起勞動一起生活，慢慢有了感情。這時，劉東魁知道了李小芬有過兩次婚姻，跟第一任丈夫有兩個十多歲的女兒，第二任丈夫在監(jiān)獄服刑。

劉東魁告訴記者，他太愛李小芬，離不開她。正因如此，盡管家人不贊成，他還是和李小芬在一起了。后來，倆人回了河北李東魁的老家，一直住在邯鄲。

但在案發(fā)后警方的詢問筆錄里，李小芬稱倆人吵架都是因為劉東魁不讓自己和女兒、和開封的親戚聯系，還稱他和自己兩個女兒的關系不是太好。

而劉東魁和李小芬這次來開封，在看望李小芬的大女兒牛肖肖的時候，決定幫大女兒開一家米線館。米線館的位置，就在豪豪的小學旁邊，這樣可以方便送豪豪上下學。

米線館開業(yè)前幾天，劉東魁特意回了一趟邯鄲，做了兩個條幅，其中一個寫著“吃胖嫂米線送爆米花”，又開著三輪車連夜跑三百多公里，在米線館開業(yè)前一天，趕到了開封。自己在米線館門前做爆米花，送給顧客吃。

但米線館正式開業(yè)才5天，就發(fā)生了這個悲劇。

事發(fā)當天晚上10點多，四個年輕人去鼓樓后，豪豪也很快睡著了。劉東魁稱當時他想跟李小芬過夫妻生活，被李小芬拒絕了，跟李小芬商量回家割小麥的事情，也被拒絕了。

劉東魁稱自己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理智，拿起一把菜刀，奔向另一個臥室，朝正在睡覺的豪豪身上砍去，妻子李小芬過來阻攔，他又朝李小芬的肩部砍了兩刀。直到這時，他才清醒了。

對于為什么要拿著刀去砍孩子，劉東魁說自己當時喝了酒，一時沖動，失去了理智。

庭審三個調查重點

2017年5月18日，這起案件在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的刑事審判法庭，公開開庭審理。

檢察員認為，從事后表現看，劉東魁作案后，駕駛三輪摩托車逃離現場，也沒有對兩名被害人實施任何救助行為，來防止被害人死亡結果的發(fā)生。因此上訴人劉東魁的行為，構成故意殺人罪是確定無疑的。

劉東魁的辯護人認為，案發(fā)時，劉東魁提出回家收割小麥，看望家中70多歲的母親，李小芬不回去，也存有一定的過錯。但檢察員認為，法律上的被害人的過錯行為，必須有充分的證據，且達到一定的嚴重程度，才能成為法律上的量刑情節(jié)。本案中，沒有證據證明，被害人李小芬有違背社會倫理，和違反法律的行為。

庭審中，當被害人豪豪的父親出現在證人席上，劉東魁情緒幾乎失控，表示愿意積極賠償被害人家屬。

2017年5月18日，部分省人大代表、政協委員、法學專家、律師，旁聽了庭審。還有來自多個部門、行業(yè)的13位人民觀審員旁聽了庭審，他們的意見將提交審委會，作為最終判決的一個重要參考。

最終，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認為，根據本案的事實、性質、情節(jié)和對社會的危害程度，對劉東魁判處死刑，可不立即執(zhí)行，上訴人劉東魁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緩期2年執(zhí)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李小芬去世后，李小芬的生前好友胖嫂夫婦，收留了精神崩潰的牛肖肖。得知牛肖肖的近況后，張立勇大法官邀請了一名精神科醫(yī)生，共同看望牛肖肖，希望能幫助她盡快康復。

大法官說

記者: 無論是證人還是鑒定人，有檢察機關申請的，也有辯護律師申請的。作為審判長，您都同意了他們的申請，然后都讓證人們和鑒定人出庭了，為什么有這樣的設置？

張立勇：我們讓證人到庭，當面給法庭，給合議庭，給審判長表達他的證言，讓鑒定人對原來偵查的一些情況，做進一步的鑒定，讓有專門知識的人，做出很有權威的說明，包括讓偵查人員到庭，來對當時現場的各種情況做說明。這樣就使整個事實，通過法庭的庭審過程來查清的，而不是看卷看出來的。

記者：您是中國大法官當中，對于冤錯案件的當事人，進行鞠躬道歉的第一人。我們還能夠清晰地記得，您對趙作海深深鞠了那樣一躬。

張立勇：我覺得黨和國家把你放在這個位置上，讓你做法院院長，讓你做這個大法官，你就必須承擔起、擔當起自己的責任和使命，出了問題，出了錯誤，不能回避，不能退縮，必須要勇于面對，勇于擔當。

記者：您跟我說的這些，讓我感受到一個大法官，對于生命和自由的深度的思考。

張立勇：生命是至高無上的，所以我們作為一個法官，掌握著公民生殺予奪的大權，你就要珍惜國家賦予你的權力，敬畏國家的法律，尊重、珍惜一個普通公民的生命權和自由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