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6月,“延安第二保育院”建立后,加上此前“延安第一保育院”和“中央托兒所”,延安已擁有三個保育機構(gòu),受護兒童也涵蓋了從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到7、8歲的少年兒童。 在延安保育院對孩子們無微不至的照顧下,不論是各級干部還是邊區(qū)百姓,都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保育院。那時的延安,山坡上、大樹下、窯洞前,隨處可見孩子們愉快玩耍的身影。延安,既是大人們心中仰望的革命圣地,也是孩子們在戰(zhàn)爭時期的溫暖港灣。 此時,天真爛漫的孩子們并不知道,他們快樂成長之時,戰(zhàn)爭的陰霾,正悄然向延安逼近。 1946年6月,國民黨當局撕毀“雙十協(xié)定”與政協(xié)協(xié)議,悍然進攻中原解放區(qū),隨后,又向其他解放區(qū)展開大規(guī)模進攻,全面內(nèi)戰(zhàn)由此爆發(fā)。 戰(zhàn)爭之初,雖然敵我力量懸殊,中國共產(chǎn)黨依然堅強領(lǐng)導解放區(qū)軍民英勇作戰(zhàn),痛擊敵軍。 國民黨軍隊接連失敗,讓蔣介石氣急敗壞,他開始謀劃針對陜北和山東兩大解放區(qū)的重點進攻。 1946年8月的一天,朱德夫人康克清行色匆匆來到了保育院的院子里,她把時任保育院院長張熾昌叫到一旁,要他盡快在后山制作一批能夠安放在馬背上的木馱床。 當時還不到30歲的張熾昌是延安第二保育院首任院長,他上過軍校,帶過兵,也打過仗,擔任第二保育院院長前,是中央軍委的軍事干部。起初,得知消息的張熾昌,抵觸情緒很大。但康克清卻耐心地給他做工作,并真誠地對他說:孩子們是祖國的未來,自己也是從軍事干部轉(zhuǎn)做婦女兒童工作的。 朱和平 朱德之孫 康克清為了讓前線的同志能夠安心打鬼子,那么我們就把他們的孩子,好好地撫養(yǎng)起來。 康克清的未雨綢繆很快得到了印證。 1946年冬,國民黨軍胡宗南部計劃進攻延安,面對來勢洶洶的國民黨軍隊,為確保孩子們的安全,中共中央決定延安保育院和非戰(zhàn)斗人員要盡快撤離! 戰(zhàn)爭形勢瞬息萬變,沒有人知道行軍需要多長時間,更沒人知道目的地究竟在哪里。直到此時,軍事干部出身的張熾昌才終于體會到康克清當初的用心良苦。 軍事素質(zhì)過硬的張熾昌馬上組織起全部保育員,將自己在戰(zhàn)場上的經(jīng)驗傳授給大家,這其中,最要緊的問題,就是在行軍途中,如何應(yīng)對敵機的掃射。 張啟予 延安保育院親歷者 阿姨裝成飛機,就這么嗚嗚飛,阿姨說飛機來了大家都趴下,不準抬頭,就趴在那兒。然后阿姨就嗚嗚,看見你一回頭,嗒嗒嗒,就表示“死”了。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保育員們用玩游戲的方式教給孩子們最基本的求生技巧,這一幕既溫暖又殘酷。此時,物資轉(zhuǎn)移的準備工作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馬匹、衣物、食品、藥品,準備這一切,只有短短的五天時間。 臨行前,康克清再次來到了保育院,原本歡聲笑語的院子里,擠滿了馬車和物資?粗壑袧M是天真與好奇的孩子們,康克清向保育院全體人員發(fā)出了動員。 劉松柏 延安保育院親歷者 撤退前,康克清媽媽就到保育院進行了動員,她說三天以后我們要離開延安了,在行軍的路上大人在,孩子要在,大人不在,孩子也要在,大家能做到嗎?保育院的叔叔阿姨們都高喊:能。 “大人在,孩子在,大人不在,孩子也要在。”這激昂的口號不僅是行軍的目標,更說出了所有保育員們的心聲。 1946年的冬天,延安保育院的孩子們帶著懵懂與不舍,坐進了馬背上的特制搖籃,在保育員“媽媽”及359旅戰(zhàn)士的護衛(wèi)下,開始了顛沛坎坷的轉(zhuǎn)移之旅。 這種放在馬背上的小床,就是孩子們轉(zhuǎn)移途中的搖籃。由于戰(zhàn)事變化無常,“馬背搖籃”的行軍速度只能根據(jù)敵情的變化隨時調(diào)整,敵情緊迫時,行軍速度明顯加快,當敵情緩解時,則走走停停,尋找落腳點,讓孩子們休息。 行軍途中,“馬背搖籃”曾數(shù)次遭遇國民黨飛機的空襲,但在張熾昌和其他保育員的高度戒備下,孩子們都會按照之前“做游戲”的樣子,就地趴下隱蔽。這時,保育員們再撲到孩子身上,用身體做掩護,孩子們就這樣安全度過了數(shù)次危機。 邢立統(tǒng) 延安保育院親歷者 國民黨飛機去了,就用機槍掃射,同學們趴在地上,掉下子彈殼,同學們隨手都能撿到。 即便準備充分,意想不到的危險仍然隨時考驗著保育員們。有一次,國民黨軍飛機突襲,敵機在空中盤旋幾圈后扔下炸彈。頓時,受驚的馬四處亂竄,孩子們一片哭聲,一個男孩,被嚇得到處亂跑。 丑松亮 延安保育院親歷者 敵機轟炸,讓我們趴下,我們都趴下了,有一個孩子當時就沖出去了,一個小男孩,這時候劉巧蘭阿姨,她本身當時自己才13歲,她跑出去一下就撲到這個孩子身上,把孩子保住了,但是她自己受傷了。 1947年2月,“馬背搖籃”的隊伍走到了山西汾河。 此時戰(zhàn)事正在膠著,前方就是敵人的封鎖線。為了躲避敵人的搜索與監(jiān)視,張熾昌化整為零,將保育工作人員與孩子們分為一個個戰(zhàn)斗小隊,時任延安保育院保教科黨支部書記的程宜萍當時就負責帶領(lǐng)其中的一個小隊。在這個小隊里,有六個孩子和一名警衛(wèi)員,其中有兩個孩子,正是程宜萍的女兒。 然而,就當小隊即將渡過汾河上的浮橋時,一個意外發(fā)生了。 我們是最后一個過河,浮橋也快踩散架了,小騾子走路不穩(wěn),走到浮橋邊它一腳踩在了冰上,雙腿一跪,連馱子帶孩子全甩到冰河里去了。 河水冰冷刺骨,掉進河里的劉松柏和姐姐瞬間被凍得渾身麻木,在水里動彈不得,幾近昏厥。而此時,她們的母親早已護送其他孩子渡過汾河。 劉松柏 延安保育院親歷者 程宜萍女兒 當時過河有個紀律,不能出大聲音,因為河旁邊有敵人的碉堡,我們是在偷渡封鎖線。部隊就一個人對一個人耳朵上說悄悄話:“傳上去程宜萍兩個孩子掉河里淹死了”,當這句話傳到我母親耳朵的時候,她已經(jīng)過了同蒲鐵路五公里了,她一驚差點從馬上跌下來,眼淚唰地就從眼睛里流出來。 哪一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況且是兩個孩子同時掉進河里淹死,得知噩耗的程宜萍心如刀絞,她想回去救自己的孩子,但她又不能離開自己的戰(zhàn)斗崗位,因為她還要負責另外四個孩子的安危。 更重要的是,程宜萍還負責保管著幾個珍貴的文件箱,里面放著的是延安保育院一百多位孩子的檔案,等革命勝利時,這些檔案將成為孩子們找到父母的重要依據(jù)。 極度痛苦中,程宜萍帶著滿臉的淚水忍痛向前走去。 劉松柏 延安保育院親歷者 程宜萍女兒 但是我怎么活到了今天,我身旁有一個359旅的十八歲的小戰(zhàn)士叫全超,看見我們出現(xiàn)危險立刻跳下河里去搶救,第一遍撈上我姐姐,第二遍撈上行李,第三遍才把我撈上來。 撈上來沒有氣了怎么辦?他把我倒過來控干了水,然后嘴對嘴的人工呼吸把我救活。 自1946年冬天從延安出發(fā),“馬背搖籃”渡黃河、過綿山、翻太行,在這場舉世罕見的大轉(zhuǎn)移中,面對敵機轟炸,保育員“媽媽”用身體死死護住孩子;在野外遇到猛獸,保育員“媽媽”,又拿起木棍驅(qū)散狼群。孩子們在保育員與戰(zhàn)士們的護送下,輾轉(zhuǎn)了三千里,避開了無數(shù)危險。 1949年1月,北平和平解放后,黨中央于7月通知保育院準備遷入北平。9月24日,“馬背搖籃”終于坐上了前往北平的火車,在那里,他們將迎來全新的人生。 這是一次曠古未有的“娃娃長征”,孩子們在“馬背上的搖籃”里度過了近三年時光。在各解放區(qū)軍民的協(xié)力保護下,延安保育院的孩子們,在戰(zhàn)火中輾轉(zhuǎn)三千里,竟無一人掉隊,也無一人傷亡。 姜秀花 全國婦聯(lián)婦女研究所 研究員 后來很多從延安保育院出來的兒童,成了祖國各個行業(yè)建設(shè)的棟梁,延安保育院在歷史上是獨一無二的,它的意義是非常重大的。 80多年前的延安,在連綿的戰(zhàn)火之中,中國共產(chǎn)黨竭盡一切為了孩子的故事,展現(xiàn)出感人至深的大愛情懷。延安保育院充滿傳奇的往事,讓人們感受到那個不平凡的年代和生活在那個年代的兒童所經(jīng)歷的不平凡的磨煉。 “大人在,孩子在;大人不在,孩子也要在。”當年回蕩在寶塔山下的誓言,穿越時空,初心不改。
劉松柏 延安保育院親歷者 程宜萍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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