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jié)期間,耍龍燈在全國各地比較常見,而耍水龍燈,就少見了。
水龍燈,就是在水上舞耍龍燈。湖南省武岡市鄧家鋪鎮(zhèn)灘里村,就有一支“水龍燈”隊(duì)。
《武岡州志》載,今湖南省武岡市鄧家鋪鎮(zhèn)灘里村,“歷有舞水龍燈之習(xí)俗,其源可溯至唐末”。鄧家鋪鎮(zhèn)是湖南歷史名鎮(zhèn),是唐末潭州(今長沙)節(jié)度使鄧處訥的公子以啟山林之地。其所處平疇是一塊盆地,資水的支流龍江從西南面叢山的峽谷間艱難地鉆出來,穿過這片平疇,就被東北面的山壑緊緊夾住,那夾縫口,就叫“水口”。鄧公子和一些有識之士認(rèn)為,“水口”的位置非同尋常,江上游所納入的兇吉禍福,都要進(jìn)“水口”,“水口”必須把好,讓兇、禍泄走,把吉、福留住。要達(dá)到這一目的,舞“水口龍”是最好的措施。龍是水中王,龍能掌控一切啊!于是鄧公子商請“水口”稍上游的灘里村人舞“水龍燈”。灘里村本有舞龍燈習(xí)俗,就欣然答應(yīng)。
爾后一千一二百年,基本上年年舞耍,即使時(shí)勢特殊也沒停止過。在傳承的過程中,形成了基本模式,基本模式又隨著時(shí)代的發(fā)展而有變化。
現(xiàn)今灘里水龍燈主要由主燈(龍)、牌燈、寶燈、散燈等組成。主燈由原先的兩條龍、兩群燈,發(fā)展到今天的四條龍、四群燈。每條龍分為七節(jié)、節(jié)與節(jié)之間用白龍布連結(jié),形成一條整體的龍。散燈有魚燈、蝦燈、蚌殼燈、蟹燈,以及猴燈、獅燈、雞燈、鴨燈、鵝燈……舞耍龍燈時(shí),還要配備大、小響器各四套,分別是大鼓、大鑼、大鈸;小鼓、小鑼、碗鑼、小鈸。每套小樂器還配備一兩支嗩吶。
舊時(shí),農(nóng)歷二月初二“龍?zhí)ь^”那天開始舞耍,現(xiàn)在,春節(jié)期間就開始了。往往是晚上舞耍,晚上更好看。
舞耍之前,先要在“水口”旁邊的一座寺廟里祭龍。祭了龍,就唱著“出龍歌” 舞耍出來。
舞龍燈是生活,生活是離不開愛的。
每條龍后面都有各種燈簇?fù)碇,在鑼鼓敲擊、嗩吶吹奏、爆竹爆放出的激情里,四條龍舞到早就泊于“水口”的竹排上,然后按水上舞耍的程式舞起來。水上舞耍的程式有“龍戲水”“龍?zhí)ь^”“龍望月” “龍騰飛”。大致的情景是:先是四條龍與竹排面平行著屈伸起伏,竹排本是搖搖晃晃、一沉一浮的,龍燈舞耍起來還真像龍戲水。加之又時(shí)而舞耍到水面上,龍頭點(diǎn)水,龍身滾水,龍尾蘸水,這就真是龍戲水了。接下來是四條龍龍頭一齊往上舉,龍身緊緊跟上,然后龍頭朝上不動(dòng),那是“抬頭”“望月”了;突然四條龍龍頭朝下一旋,龍身也跟著旋轉(zhuǎn)起來,于是四條龍?jiān)诳罩胸渤C、騰躍、翻飛,各顯威風(fēng)。
村人早就來到江邊觀賞了。之后竹排沿江上溯到村前的碼頭邊,由鑼鼓嗩吶爆竹接上去,在江邊一個(gè)較寬的坪子里舞耍起來。在陸上,舞耍者仍然像站在搖晃的竹排上一樣,腿也在不斷晃動(dòng),因此看起來也像在竹排上舞耍一樣。
陸上舞耍的程式有“龍鉆洞”“雙龍搶寶”“畫8字”……舞耍過程中,大小響器齊奏,又有嗩吶助陣,還有鞭炮助威。如果表演的場地很大,四條龍?jiān)谥虚g一齊舞動(dòng),又有幾百盞散燈圍繞,場景非常壯觀。
然后,水龍燈隊(duì)全套人馬再上竹排,竹排上溯到兩里遠(yuǎn)的鄧家鋪鎮(zhèn),在碼頭前舞耍一番,再上岸,沿著街道,又要舞耍全套程式。
接下來的日子,水龍燈要被接到本村各家各戶的禾場、走廊、堂屋里舞耍,之后就去鄰村和其他一些地方了。鄰縣新寧、邵陽、洞口、隆回的一些鄉(xiāng)鎮(zhèn),也會(huì)請去舞耍。
舞水龍燈這種民間文化,除了具有審美、娛樂作用,還是最能釋解人與人之間、村與村之間的糾紛的。舊時(shí),鄰舍之間、村落之間、商鋪之間有糾紛,會(huì)求助水龍燈。水龍燈的主事者把雙方的主事者喊攏來,要他們當(dāng)著龍頭,各自做自我批評、表態(tài)要釋除前嫌。然后水龍燈就進(jìn)入那些戶和村落,舞耍一番。以龍作證,之后誰還敢食言!
這種做法也傳承下來,只是方式方法有所改變。
舞耍龍燈也真不容易。水龍燈是一年一換的,每年制作新燈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破篾、織燈籠、裱燈籠、在燈籠上寫字畫畫,制作安放在燈籠里的蠟燈等等,工序多,男女老少一齊上;而裱燈籠的紙和做蠟燈的蠟,也要特制的,價(jià)格較高。舞耍水龍燈,包括打響器、吹嗩吶放爆竹,需要大量的人力。為此,灘頭村歷來的做法是,在外面做事的,春節(jié)前早一點(diǎn)回家,春節(jié)后晚一點(diǎn)出去。物力主要靠大家自愿捐款解決,本村的會(huì)捐,鄧家鋪鎮(zhèn)上的、其他村的也會(huì)捐,捐多捐少由自己。做水龍燈、舞耍龍燈,是一種強(qiáng)力粘合劑,把全村、全鎮(zhèn)人的心都粘合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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