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她又贏了,找了十多年,找到滇緬邊境,也沒找到。這首詩叫《躲貓兒》,是湖南知名詩人劉年七年前給大姐劉代云寫的一首詩,詩中回憶了姐弟倆小時候躲貓貓的情景,那時的大姐還杳無音訊。2000年,劉代云去云南打工,從此和家人失聯(lián)。家里的座機是大姐和家里聯(lián)系的唯一工具,家人為此保留座機十幾年等她的電話。23年過去,家人原本以為大姐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沒想到近日得知她生活在佤邦,還有了兩個女兒。在永順縣公安局民警的幫助下,大姐終于可以回國與家人團聚。詩人劉年,本名劉代福,曾是水泥廠工人,2010年開始從事文字工作。出有詩集《世間所有的秘密——劉年詩歌自選集》,隨筆集《不要怕》。失去大姐這許多年,劉年想起大姐的時候,也為她創(chuàng)作了很多首詩。如今大姐回來了,他卻發(fā)現(xiàn)怎么都寫不出一行滿意的詩句。

有些事,是我沒有辦法做到的
比如說,找到或者忘記她她在煮雪和洋芋,我用火鉗敲屋檐上的冰凌
將一根,放進了她的后衣領(lǐng)
一生中,有些事,是我沒有辦法做到的
比如說,找到或者忘記她;比如說,把鐵環(huán)開過草籽田的田埂 什么時候最想大姐呢?是見到母親見到二姐的時候,是每逢節(jié)日團圓的時候,尤其是孤獨和無助的時候,兒時那種依賴大姐的感覺讓劉年的思念更加深刻,便會為她寫詩來表達自己的感情。沒想到懷念大姐這許多年,還能和她再見面。10月12日晚上,劉年和大姐所乘坐的車離家越來越近了,接上大姐后,劉年一刻也不想耽誤,連夜趕路,前一天晚上甚至趕路到凌晨4點,終于在12日晚上到了永順縣,比預計到家的時間還提前了一天。途中路過一座高橋時,車停了下來,這座高橋,一側(cè)可以看見永順縣城,一側(cè)可以看到老家。大姐從車上下來,在橋邊往下看著縣城里的萬家燈火,眼里的情緒不可名狀。這是她時隔23年再次回到家鄉(xiāng)。

家鄉(xiāng)對于姐弟倆來說都承載了很多記憶,正如劉年詩中所寫的那樣,兒時和大姐在一起時的一幕幕還清楚地記在他的腦海里。小時候經(jīng)常和村子里的小孩一起玩躲貓貓,有一回大姐藏起來,他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時候父母要干活,平時都是大姐帶我們比較多,所以我對她非常依賴,那是一種長姐如母的感覺,我一時找不到她就很害怕,找著找著就開始大哭!蹦菚r劉年6歲,大姐雖然比他大8歲,但終究也還是個孩子,躲在草樹里睡著了。小時候的劉年很調(diào)皮,冬天時敲屋檐上的冰凌,趁大姐煮洋芋的時候塞進她的后衣領(lǐng),又冰又涼,大姐又蹦又跳地抖衣服也很難把冰凌弄出來,氣得滿屋子追著他打。
一直在等一場足夠大的雪
堆一個失去多年的人
我已經(jīng)在畫家那里
學會了雕塑淚水和微笑的技藝天氣預報說今晚有暴雪
我開始回憶她臉部的細節(jié)想到雪人會很快死去
想到今年參加了太多的葬禮
又打消了堆她的念頭想到她已經(jīng)在心目中夭折
想到還可以救她一命
又立馬出來這首詩是去年冬天劉年寫給大姐的,這個冬天很冷,有一次天氣預報說會有暴雪,劉年就想著那可以堆雪人了,“堆個什么好呢?”大姐的樣子便出現(xiàn)在眼前,雖然那時在自己心里已經(jīng)以為她不在了,但她的樣子還是在劉年的心里,大姐還是最好的大姐。在劉年的記憶里,大姐漂亮又時髦,燙的披肩卷發(fā),瓜子臉,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蝙蝠衫,喇叭褲,高跟鞋,豐腴健康,愛笑又新潮。 而如今的大姐變了很多,好像總是有一種自卑感,身體也不太好了,臉上多了很多皺紋,原來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幾乎掉光,家鄉(xiāng)的方言也不怎么會說了!八蟾乓渤粤撕芏嗫,就好像一個漂漂亮亮的泥塑卻被命運之神捏了一把的感覺。還好,沒被丟掉!10月12日晚上9點半,劉年和大姐母女終于抵達永順縣北門沖村的家中,記憶中的老房子對于大姐來說變了很多。二姐、表哥、還有劉年的兒子、愛人都等在家里,迎接回家的親人。“原本以為我母親會激動得大哭,但她比想象中平靜,可能也是有了好幾天的心理準備了!這一晚一家人相談甚歡,77歲的母親等了女兒23年,已經(jīng)是滿頭白發(fā),無論劉代云坐在哪,她總要坐在她旁邊,時不時挽著她的胳膊,一會兒摸摸這兒,一會兒摸摸那兒,這一晚上老母親的眼光里除了這個遠道而歸的女兒再無旁人。
和大姐重逢后,劉年也想用詩來表達自己的心情,接姐姐回家的路上他寫了一首《大姐劉代云失聯(lián)二十三年后重回故里》:此外還有一首《橡膠歌》和《與大姐視頻聊天》,這幾首詩他并不滿意。23年里,劉年為姐姐寫過那么多詩,如今姐姐回來,再想為她寫一首詩,他才發(fā)現(xiàn)一行令自己滿意的詩也寫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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