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湘江與蒸水交匯處的石鼓書院。
10年后,胡安國的兒子胡宏拒絕了秦檜的拉攏,在南岳山下改建文定書院,在人生的最后一年,一位少年叩開門扉,他望向少年的面龐,感嘆一句:“圣門有人,吾道幸矣”。這個少年是張栻。
衡陽是中國書院文化的濫觴地。根據(jù)地方志的記載,衡陽的書院在唐代有4所,宋代達15所,元代5所,明代22所,至清有69所。著名的書院有鄴侯書院、石鼓書院、文定書院、甘泉書院、船山書院等,時間跨度1000多年,長期在湖南“獨領風騷”。它們把圣人之學從廟堂之上普及到江湖之間,造就了宋代文化的繁榮。晚清中興名臣曾國藩在《重修文定書院記》中說“天下書院,楚為盛;楚之書院,衡為盛”。衡陽的書院成為中國人思想演進的熔爐。
衡陽的書院,背后往往有位著名的隱者。如近代的王夫之,宋代的胡安國胡宏父子,唐代的李泌,他們用自己的失意成就了衡陽的高光時刻。
如今,沿著梵音古道,至半山腰,仍有鄴侯書院的古跡。這里竹林環(huán)繞,蒼山疊翠,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時光流轉(zhuǎn),1200多年前,道冠簪發(fā)、青衣加身的李泌從這條古道走來(就是《長安十二時辰》中易烊千璽扮演的李必的原型),在南岳煙霞峰下建“端居室”,以讀書為樂,這是衡陽書院文化的肇始。李泌是中國歷史上一位傳奇宰相,一生出入儒道,在南岳歸隱長達12年。如今在南岳福嚴寺虎跑泉上的“極高明”三個大字,據(jù)清代光緒版《南岳志》記載就是他所書。李泌被封鄴縣侯,世人因稱李鄴侯,他藏書的地方后人叫“鄴侯書院”,韓愈游歷南岳時曾寫下“鄴侯家多書,架插三萬軸”的詩句,說明李泌當年藏書很多。
衡陽書院肇始于唐代,黃金時代出現(xiàn)在宋代,尤其是南宋,這一時期衡陽書院的代表是文定書院與石鼓書院。
與鄴侯書院的創(chuàng)建背景類似,靖康之變后,遭受朝臣排擠的胡安國被罷免官職,他轉(zhuǎn)而定居南岳,專心于教育事業(yè)。他最初在湘潭創(chuàng)辦了碧泉書院,因仰慕南岳的秀麗風光,后來帶著兒子胡宏在南岳紫云峰下修建學堂,撰寫《春秋傳》。胡安國去世后,胡宏子承父業(yè),將書堂改名為文定書院。在文定書院,胡宏深入研討儒家典籍,不拘泥于章句訓詁,旨在經(jīng)世濟民,感懷時事。除了吸引衡陽本地人外,還吸引了眾多湖湘學子前來求學,其中影響最大的是張栻,從而開啟了理學的重要流派——湖湘學派。
張栻回憶起自己的恩師胡宏,說他“優(yōu)游于衡山腳下余二十年,玩心神明,不舍晝夜”,著書立說,講學授徒,聲名遠播。后世學者評價胡氏父子“卒開湖湘之學統(tǒng)”。作為湖湘學派人才搖籃,形成了強大的精神力量和深厚的文化內(nèi)涵,對湖南近千年歷史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
皇帝兩次賜匾
當胡氏父子在南岳山下苦心經(jīng)營,衡陽城的石鼓書院已經(jīng)顯為州學。
宋代的石鼓書院因皇帝兩次賜匾而名噪一時,石鼓書院進入鼎盛時期。
然而,真正讓石鼓書院聲名遠揚的,是理學巨匠朱熹與張栻?qū)κ臅旱男麄。公?167年,南宋理學中的兩個思想巨人,閩學與湖湘學派的兩位代表朱熹與張栻在岳麓山會面,中國儒學的發(fā)展迎來新的局面。而后作為湖湘學派的孕育地,朱熹與張栻分別給衡陽的石鼓書院作記,以鼓勵衡州學子繼往開來。
這段歷史也被鐫刻在石鼓書院的三絕碑上。三絕碑曾是石鼓書院的鎮(zhèn)館之寶,一絕為韓愈的《合江亭》詩,二絕為朱熹的《石鼓書院記》,三絕為張栻書寫的韓愈與朱熹的詩文。然而,時光流轉(zhuǎn),古碑已不存。如今的“石鼓三絕”,是后人為紀念那段輝煌歲月而重建的。有句順口溜說:“有書翻不動,有鼓擂不響,有字認不得。”那“有鼓擂不響”指的是石鼓,而“有字認不得”則是指禹王碑上那些無法解讀的遠古文字。而“有書翻不動”的大書,正是朱熹的《石鼓書院記》的石雕版本,上面鐫刻的是書院辦學的綱領性文獻。
對于衡陽來說,石鼓書院最大的貢獻還在于依托石鼓書院而形成的覆蓋湘南地區(qū)的書院群。宋代,石鼓書院地位上升為州學,在它的周圍,文定、甘泉、白沙、紫云、集賢、景行、船山等多個書院相繼崛起,這些書院不僅在學術上互相借鑒,更在教育理念上相互影響,形成了獨特的儒學文化圈。
明代大儒湛若水就先后五次到石鼓書院講學,高揚心學旗幟,湖湘學子慕名而至,極大地推動了心學對理學的變革。不但湛若水對它青睞有加,王陽明的弟子也對它非常重視。嘉靖十年,王陽明的弟子鄒守益來石鼓書院講學,闡述“致良知”的思想,從學者蜂擁而至。
近代湖湘文化
十步之內(nèi)有芳草,廣廈所育皆英才。
衡陽書院對當?shù)匚幕鷳B(tài)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首先是經(jīng)史子集的作者,《宋元學案》中記載的湖南籍學者有56人,其中55人分布于湘水中下游地區(qū),衡陽地區(qū)17人。這明顯得益于衡陽書院的發(fā)展。
書院刊印傳統(tǒng)保存了學術研究成果,傳承了先賢們的學術思想,極大地推動了學術文化的普及。兩宋時期,活字印刷術和雕版印刷術的相繼發(fā)明,為書院的印書、刻書活動提供了方便。淳祐十年(1250年),時任石鼓書院山長的林畊主持刻印了50余萬字的《尚書全解》四十卷并為其作序。當時的石鼓書院除了刊印常見的“四書”“五經(jīng)”等儒家經(jīng)典外,還曾印過一些專志。爾后,歷朝歷代的石鼓書院山長都繼承了印書這一傳統(tǒng),許多具有學術價值的經(jīng)史子集和專志才傳揚后世,為湖湘學脈的賡續(xù)提供保障。
書院,對于衡陽來說就是文化的礦脈。在這里,慕學之風廣受推崇,論辯之鋒激蕩悠揚。一千多年來,“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主旋律始終響遏行云、繞梁不絕。從衡陽書院流淌出的這汪文明之泉,一路卷起山花翠葉、星火流光,流經(jīng)湘江、洞庭湖,最終匯聚成氣勢磅礴的江潮,涌入廣袤的文明之海,為湖湘文化、中國文化乃至世界文化都增添了光彩絢爛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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