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 列傳第十八

○盧玄（玄孫思道 昌衡 元明 潛） 盧柔（子愷） 盧觀（弟仲宣 彪從子文偉） 盧同（子斐 兄子景裕 景裕弟辯 光 光子賁 光從弟勇）盧誕 盧玄，字子真，范陽涿人也。曾祖諶，晉司空劉琨從事中郎。祖偃，父邈，并仁慕容氏。偃為營丘太守，邈為范陽太守，皆以儒雅稱。 神蒨四年，太武辟召天下儒俊，以玄為首。授中書博士，遷侍郎，本州大中正。使馮弘，稱臣請附。外兄司徒崔浩每與言輒嘆曰：“對子真，使我懷古之情更深�！焙拼笥�齊整人倫，分明姓族。玄曰：“創(chuàng)制立事，各有其時，樂為此者，詎幾人也？宜三思。”浩當(dāng)時雖無以異之，竟于不納。浩敗，頗亦由此。后賜爵固安子，散騎常侍，使宋。宋文帝與之言，嘉嘆良久，曰：“中郎，卿曾祖也！”還，遇疾，歸鄉(xiāng)卒。贈平東將軍、幽州刺史、固安侯，謚曰宣。 子度世，字子遷。幼聰達(dá)，有計數(shù)。為中書學(xué)生，應(yīng)選東宮。弱冠，與從兄遐俱以學(xué)行為時流所重。遐特為崔浩所敬，位至尚書、光祿大夫、范陽子。 度世后以崔浩事，棄官逃于高陽鄭羆家，羆匿之。使者囚羆長子，將加捶楚。羆誡之曰：“君子殺身以成仁，汝雖死勿言�！弊臃罡秆裕�遂被拷掠，乃至火爇其體，因以物故，卒無所言。度世后令弟娶羆妹，以報其恩。太武臨江，宋文使其殿上將軍黃延年至。帝問曰：“盧度世坐與崔浩親通，逃命江表，應(yīng)已至彼�！毖幽陮υ唬骸岸枷聼o聞，當(dāng)必不至�！钡墼t東宮赦度世宗族逃亡籍沒者，度世乃出。拜中書侍郎，襲爵。 興安初，兼太常卿，立保太后父遼西獻(xiàn)王廟，進(jìn)爵為侯。后除散騎侍郎，使宋，應(yīng)對宋侍中柳元景失衷。還，被禁劾，經(jīng)年乃釋。除濟(jì)州刺史。州接邊境，將士數(shù)相侵掠。度世乃禁勒所統(tǒng)，還其俘虜，二境以寧。后坐事免。尋除青州刺史，未拜，卒，謚曰惠。四子，伯源、敏、昶、尚之。 初，玄有五子，唯度世嫡，余皆別生。崔浩之難，其庶兄弟恒欲害之，度世常深忿恨。及度世有子，每誡絕妾孽，以防后患。至伯源兄弟，婢妾生子，雖形貌相類，皆不舉接。為識者所非。 伯源小名陽烏，性溫雅寡欲，有祖父風(fēng)。敦尚學(xué)業(yè)，閨門和睦。襲侯爵，降為伯。累加秘書監(jiān)、本州大中正。時孝文帝將立馮后，先問伯源。請更簡卜。帝曰：“以先后之侄，朕意已定。”伯源曰：“雖奉敕如此，然臣心實有未盡�！奔俺�臣集議，執(zhí)意如前。馮誕有盛寵，深以為恨，伯源不以介懷。及孝文議伐齊，伯源表以為萬乘親戎，轉(zhuǎn)運難繼。詔雖不從，而優(yōu)答之。尋以齊武帝殂，停師。 時涇州羌叛，殘破城邑。伯源以步騎六千號三萬，徐行而進(jìn)。未經(jīng)三旬，賊眾逃散。降者數(shù)萬口，唯梟首惡，余悉不問。詔兼侍中。 初，伯源年十四，嘗詣長安。將還，餞送者五十余人，別于渭北。有相者扶風(fēng)人王逵曰：“諸君皆不如此盧郎，雖位不副實，然得聲名甚盛，望逾公輔。后二十余年，當(dāng)制命關(guān)右，愿不相忘�！贝诵幸�，相者年過八十，詣軍門請見，言敘平生。未幾，守儀曹尚書。 及齊雍州刺史曹武請降，乃以伯源為使持節(jié)、安南將軍，督前鋒諸軍，徑赴樊、鄧。辭以儒生不行軍事，帝不許。伯源曰：“臣恐曹武為周魴耳。陛下宜審之�！蔽涔麄谓�。伯源乃進(jìn)攻赭陽，師敗，坐免官爵。尋曹母憂。服闋，兼太尉長史。 后為徐州京兆王愉兼長史。愉時年少，事無巨細(xì)，多決于伯源。伯源以誠信御物，甚得東南人和。南徐州刺史沈陵密謀叛，伯源屢有表聞，朝廷不納。陵果逃叛。陵之余黨，伯源皆撫而赦之，唯歸罪于陵，由是眾心乃安。 景明初，卒于秘書監(jiān)，年四十八，贈幽州刺史，復(fù)本爵固安伯。謚曰懿。 初，諶父志，法鐘繇書，子孫傳業(yè)，累世有能名。至邈以上，兼善草跡。伯源習(xí)家法，代京宮殿，多其所題。白馬公崔宏亦善書，世傳衛(wèi)瓘體。魏初工書者，崔、盧二門。伯源與李沖特相友善，沖重伯源門風(fēng)，伯源私?jīng)_才官，故結(jié)為婚姻，往來親密。至于伯源荷孝文意遇，頗亦由沖。伯源有八子。 長子道將，字祖業(yè)。應(yīng)襲父爵而讓第八弟道舒，詔不許。道將引清河王國常侍韓子熙讓弟采魯陽男之例，詔乃許之。道將涉獵經(jīng)史，風(fēng)氣謇諤，頗有文才，為一家后來之寇，諸父并敬憚之。彭城王勰、任城王澄皆虛衿相待。勰為中軍大將軍，辟行參軍。累遷燕郡太守。道將下車表樂毅、霍原之墓，為之立祠。優(yōu)禮儒生，厲勸學(xué)業(yè)，敦課農(nóng)桑，墾田歲倍。卒于司徒司馬，贈太常卿，謚曰獻(xiàn)。所為文筆數(shù)十篇。 子懷祖，太學(xué)博士、員外散騎侍郎，卒。子莊，少有美名，位都水使者，卒官。 懷祖弟懷仁，字子友，涉學(xué)有辭。性恬靜，蕭然有閑雅致。歷太尉記室、弘農(nóng)郡守，不之任，卜居陳留界。所著詩賦銘頌二萬余言，撰《中表實錄》二十卷。懷仁有行檢，善與人交。與瑯邪王衍、隴西李壽之情好相得。常語衍云：“昔太丘道廣，許劭知而不顧；嵇生峭立，鐘會遇而絕言。吾處季、孟之間，去其太甚。”衍以為然。 子彥卿，有學(xué)尚，仕隋位御史。撰《后魏紀(jì)》三十卷。貞觀中位石門令、東宮學(xué)士。道將弟道亮，字仲業(yè)，隱居不仕。子思道。 思道字子行，聰爽俊辯，通侻不羈。年十六，中山劉松為人作碑銘，以示思道。思道讀之，多所不解。乃感激讀書，師事河間邢子才。后復(fù)為文示松，松不能甚解。乃喟然嘆曰：“學(xué)之有益，豈徒然哉！”因就魏收借異書。數(shù)年間，才學(xué)兼著。然不持操行，好輕侮人物。齊天保中，《魏史》成，思道多所非毀。由是前后再被笞辱，因而落泊不調(diào)。 后左仆射楊遵彥薦之于朝，解褐司空行參軍、長兼員外散騎侍郎，直中書省。文宣帝崩，當(dāng)朝文士各作挽歌十首，擇其善者而用之。魏收、陽休之、祖孝征等不過得一二首，唯思道獨有八篇。故時人稱為“八米盧郎”。后漏泄省中語，出為丞相西閣祭酒。歷太子舍人、司徒錄事參軍。每居官，多被譴辱。后以擅用庫錢，免歸家。嘗于薊北，悵然感慨，為五言詩見意，世以為工。后為給事黃門侍郎，待詔文林館。 周武帝平齊，授儀同三司，追赴長安。與同輩陽休之等數(shù)人作《聽蟬鳴篇》。思道所為，詞意清切，為時人所重。新野庾信遍覽諸同作者，而深嘆美之。未幾，母疾，還鄉(xiāng)。遇同郡祖英伯及從兄昌期等舉兵作亂，思道豫焉。柱國宇文神舉討平之。思道罪當(dāng)斬，已在死中。神舉素聞其名，引出，令作露布。援筆立成，文不加點。神舉嘉而宥之。后除掌教上士。隋文帝為丞相，遷武陽太守。位下，不得志，為《孤鴻賦》以寄其情。其序曰： 余志學(xué)之歲，自鄉(xiāng)里游京師，便見識知音，歷受群公之眷。年登弱冠，甫就朝列；談?wù)哌^誤，遂竊虛名。通人楊令君、邢特進(jìn)以下，皆分庭致敬，倒屣相接，翦拂吹噓，長其光價。而才本駑拙，性實疏懶，勢利貨殖，淡然不營。雖籠絆朝市，且三十載，而獨往之心，未始去懷抱也。 攝生舛和，有少氣疾。分符坐嘯，作守東原。洪河之湄，沃野彌望，囂務(wù)既屏，魚鳥為鄰。有離群之鴻，為羅者所獲，野人馴養(yǎng)，貢之于余。置諸池庭，朝夕賞玩，既用銷憂，兼以輕疾。《大易》稱“鴻漸于陸”，羽儀盛也。揚子曰“鴻飛冥冥”，騫翥高也。《淮南子》云“東歸碣石”，違溽暑也。平子賦“南翔衡陽”，避祁寒也。若其雅步清音，遠(yuǎn)心高韻，鹓鸞已降，罕見其儔。而鎩翮墻陰，偶影獨立，唼喋秕稗，雞鶩為伍，不亦傷乎。 余五十之年，忽焉已至，永言身事，慨然多緒，乃為之賦，聊以自慰云。 開皇初，以母老，表請解職，優(yōu)詔許之。思道恃才地，多所陵轢，由是官途淪滯。既而又著《勞生論》，指切當(dāng)世。歲余，奉詔郊勞陳使。頃之，遭母憂。未幾，起為散騎侍郎，參內(nèi)史侍郎事。于時，議置六卿，將除大理。思道上奏曰：“省有駕部，寺留太仆；省有刑部，寺除大理。斯則重畜產(chǎn)而賤刑名，誠為不可�！庇株惖钔シ钦攘P之所，朝臣犯笞罪，請以贖論。上悉嘉納之。是歲，卒于京師。上甚惜之，遣使吊祭焉。集二十卷，行于世。子赤松，大業(yè)中，位河?xùn)|縣長。 道亮弟道裕，字寧祖。少以學(xué)尚知名，風(fēng)儀兼美。尚獻(xiàn)文女樂浪長公主，拜駙馬都尉。歷位中書侍郎、太子中庶子、幽州大中正，卒于涇州刺史，謚曰文。 道裕弟道虔，字慶祖。粗閑經(jīng)史，兼通算術(shù)。尚孝文女濟(jì)南長公主，拜駙馬都尉。公主驕淫，聲穢遐邇，無疾暴薨，時云道虔所害。宣武秘其事，不苦窮之。后靈太后追主薨事，黜道虔，令終身不仕。道虔外生李彧，尚莊帝姊豐亭公主，因相藉托。永安中，除輔國將軍、通直常侍。以議歷勛，賜爵臨淄伯。天平中，歷都官尚書、本州大中正，幽州刺史，加衛(wèi)大將軍。卒官，贈尚書右仆射、司空公、瀛州刺史，謚曰文恭。 道虔好《禮》學(xué)，難齊尚書令王儉《喪服集記》七十余條。為尚書同寮于草屋下設(shè)雞黍之膳，談?wù)咭詾楦�。昧旦將上省，必見其弟然后去。奴在馬上彈琵琶，道虔聞之，杖奴一百。公主二子，昌寓宇、昌仁。昌宇不慧，昌仁早卒。道虔又娶司馬氏，有子昌裕。后司馬氏見出，更娉元氏，甚聰悟，常升高座講《老子》。道虔從弟元明隔紗帷以聽焉。元氏生二子，昌斯、昌衡，昌衡最知名。 昌衡字子均，小字龍子。沈靖有才識，風(fēng)神淡雅，容止可法。博涉經(jīng)史，工草行書。從弟思道，小字釋奴，宗中稱英妙，昌衡與之俱被推重。故幽州語曰：“盧家千里，釋奴、龍子。”仕魏，兼太尉外兵參軍。齊受禪，歷平恩令。右仆射祖孝征薦為尚書金部郎。孝征每曰：“吾用盧子均為尚書郎，自謂無愧幽明。”始天保中，尚書王昕以雅談獲罪，諸弟尚守而不墜。自茲以后，此道浸微。昌衡與頓丘李若、彭城劉珉、河南陸彥師、隴西辛德源、王循并為后進(jìn)風(fēng)流之士。后兼散騎侍郎，迎勞周使。周武平齊，授司玉中士，與大宗伯斛斯征修《禮令》。 隋開皇初，拜尚書祠部侍郎。文帝嘗大集群下，令自陳功，人皆競進(jìn)，昌衡獨無所言。左仆射高颎目而異之。陳使賀徹、周濆相繼來聘，朝廷每令昌衡接對之。未幾，出為徐州總管長史，甚有能名。吏部尚書蘇威考之曰：“德為世表，行為士則�！闭撝�者以為美談。常行至浚儀，所乘馬為人牛所觸致死。牛主陳謝，求還價直。昌衡謂曰：“六畜相觸，自關(guān)常理，此豈人情也，君何謝焉？”拒而不受。性寬厚不校，皆此類也。轉(zhuǎn)壽州總管長史。宇文述甚敬之，委以州務(wù)。歲余，遷金州刺史。仁壽中，奉詔持節(jié)為河南道巡省大使。及還，以奉使稱旨，授儀同三司，賜物二百段。昌衡自以年在縣車，上表乞骸骨，優(yōu)詔不許。大業(yè)初，征為太子左庶子，行詣洛陽，道卒。子寶素、寶胤。 道虔弟道侃，字希祖，沈雅有學(xué)尚，位州主簿，卒。以弟道約子正達(dá)為后。 道侃弟道和，字叔雍，兄弟之中，人望最下。位冀州中軍府中兵參軍，卒。子景猷，弘農(nóng)太守。景猷子士彥，有風(fēng)概，隋開皇中，為蜀王秀屬。以秀所為不軌，辭疾，終于家。 道和弟道約，字季恭，位司徒屬、幽州大中正。興和末，除衛(wèi)大將軍、兗州刺史，在州頗得人和。卒，贈儀同三司、幽州刺史。 子正通，少有令譽(yù)，位開府諮議，卒。妻謝氏，與正通弟正思淫亂，為御史所劾，人士疾之。正思弟正山字公順，早以文學(xué)見知，為符璽郎，待詔文林館。正思兄弟以齊太后舅氏，武平中，并得優(yōu)贈。 道約弟道舒，字幼安，襲父爵，位中書侍郎，卒。子熙裕襲。熙裕清虛守道，有古人風(fēng)，為親表所敬。 伯源弟敏，字仲通，小字洪崖，少有大量。孝文器之，納其女為嬪。位儀曹郎，早卒，贈威遠(yuǎn)將軍、范陽太守，謚曰靖。五子。 長義僖，字遠(yuǎn)慶，早有學(xué)尚，識度沈雅。年九歲喪父，便有至性，少為仆射李沖所嘆美。起家秘書郎，累遷冠軍將軍、中散大夫，以母憂去職。幽州刺史王誦與之交款，每與故舊李神俊等書曰：“盧冠軍在此，時復(fù)惠存，輒連數(shù)日，得以諮詢政道�！逼湟娭厝舸�。后拜征虜將軍、太中大夫，散秩多年，澹然自得。李神俊勸其干謁當(dāng)途，義僖曰：“既學(xué)先王之道，貴行先王之志，何得茍求富貴也？”孝昌中，除散騎常侍。時靈太后臨朝，黃門侍郎李神軌勢傾朝野，求結(jié)婚姻。義僖慮其必敗，拒而不許。王誦謂義僖曰：“昔人不以一女易五男，卿易之也？”義僖曰：“所以不從，正為此耳。從，恐禍大而連速�！闭b乃握義僖手曰：“我聞有命，不改以告人�！彼爝m他族。臨婚之夕，靈太后遣中常侍服景就家敕停，內(nèi)外惶怖，義僖夷然自若。普泰中，除都官尚書、驃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 義僖寬和畏慎，不妄交款。性清儉，不營財利。少時，幽州頻遭水旱，先有數(shù)萬石谷貸人，義僖以年谷不熟，乃燔其契，州閭悅其恩德。雖居顯位，每至困乏，麥飯蔬食，怡然甘之。卒，贈大將軍、儀同三司、瀛州刺史，謚曰孝簡。 子遜之，清靖寡欲，位太尉記室參軍。義僖四弟，并遠(yuǎn)不逮兄也。 敏弟昶，字叔達(dá)，小字師顏，學(xué)涉經(jīng)史，早有時譽(yù)。太和中，兼員外散騎常侍，使于齊。孝文詔昶曰：“密邇江揚，不早當(dāng)晚，會是朕物。卿等欲言便言，無相疑難�！庇蛛犯笔雇跚迨�曰：“卿莫以南人語致疑盧昶。若彼先有知識，欲見但見，須論即論。昶正寬柔君子，無多文才，或主客命卿作詩，莫以昶不作，便罷也。凡使人以和為貴，勿相矜夸，見于色貌�！奔爸帘耍�遇齊明立，孝文南討，昶兄伯源為別道將。而齊明以朝廷加兵，遂酷遇之。昶等本非骨鯁，大怖，淚汗橫流。齊明以腐米臭魚莝豆供之。而謁者張思寧，辭氣謇愕，遂以壯烈死于館中。昶還，孝文責(zé)之曰：“銜命之禮，有死無辱，雖流放海隅，猶宜抱節(jié)致殞。卿不能長纓羈首，已是可恨。乃俛眉飲啄，自同犬馬。有生必死，修短幾何？卿若殺身成名，貽之竹素，何如甘彼芻菽，以辱君父。縱不能遠(yuǎn)慚蘇武，寧不近愧思寧！”遂見罷黜。 景明初，除中書侍郎，遷給事黃門侍郎、本州大中正、散騎常侍，兼尚書。時洛陽縣獲白鼠。昶奏，以為案《瑞典》，外鎮(zhèn)刺史二千石令長不祗上命，刻暴，百姓怨嗟，則白鼠至。因陳時政，多所勸誡。詔書褒美其意。轉(zhuǎn)侍中，又兼吏部尚書，尋即正，仍侍中。昶守職而已，無所激揚，與侍中元暉等更相朋附，為宣武所寵，時人鄙之。出為徐州刺史。昶既儒生，本少將略，又羊社子燮為昶司馬，專任戎事，掩昶耳目，將士怨之。朐山戍主傅文驥糧樵俱罄，以城降梁。昶見城降，先走退，諸軍相尋奔遁。遇大寒，軍人凍死及落手足者太半。自魏經(jīng)略江右，唯中山王英敗于鐘離，昶于朐山失利，最為甚焉。宣武遣黃門甄琛馳驛鎖昶，窮其敗狀，詔以免官論。自余將統(tǒng)以下，悉聽依赦復(fù)任。未幾，拜太常卿，仍除雍州刺史，進(jìn)號鎮(zhèn)西將軍，加散騎常侍。卒官，謚曰穆。 昶寬和矜恕，善于綏懷。其在徐州，戍兵有疾，親自檢恤，至番兵年滿不歸，容充后役，終昶一政，然后始還，人庶稱之。 子元聿，字仲訓(xùn)，無他才能。尚孝文女義陽長公主，拜駙馬都尉。位太尉司馬、光祿大夫。卒，贈中書監(jiān)。子士晟，儀同開府掾。 元聿第五弟元明，字幼章。涉歷群書，兼有文義，風(fēng)彩閑潤，進(jìn)退可觀。永安初，長兼尚書令、臨淮王彧欽愛之。及彧開府，引為兼屬，仍領(lǐng)部曲。孝武登阼，以郎任行禮，封城陽縣子，遷中書侍郎。永熙末，居洛東緱山，乃作《幽居賦》焉。于時，元明友人王由居潁川，忽夢由攜酒就之言別，賦詩為贈。及明，憶其詩十字，云：“自茲一去后，市朝不復(fù)游。”元明嘆曰：“由性不狎俗，旅寄人間，乃有今夢，詩復(fù)如此，必有他故。”經(jīng)三日，果聞由為亂兵所害。尋其亡日，乃是發(fā)夢之夜。天平中，兼吏部郎中，副李諧使梁，南人稱之。還，拜尚書右丞，轉(zhuǎn)散騎常侍，監(jiān)起居。積年在史館，了不措意。又兼黃門郎、本州大中正。 元明善自標(biāo)置，不妄交游，飲酒賦詩，遇興忘返。性好玄理，作史子雜論數(shù)十篇，諸文別有集錄。少時，常從鄉(xiāng)還洛，途遇相州刺史、中山王熙。熙，博識之士，見而嘆曰：“盧郎有如此風(fēng)神，唯須誦《離騷》，飲美酒，自為佳器�！彼炝糁�?dāng)?shù)日，贈帛及馬而別。元明凡三娶，次妻鄭氏與元明兄子士啟淫污，元明不能離絕。又好以世地自矜，時論以此貶之。 元明弟元緝，字幼緒，兇粗好酒，曾于婦氏飲宴，小有不平，手刃其客。位輔國將軍、司徒司馬，贈驃騎大將軍、吏部尚書、幽州刺史，謚曰宣。 昶弟尚之，字季儒，小字羨夏。亦以儒素見重，位司徒左長史、前將軍、濟(jì)州刺史、光祿大夫。 長子文甫，字元祐，涉歷文史，有名譽(yù)于時。位司空行參軍。文甫弟文翼，字仲祐，少甚輕躁，晚頗改節(jié)。以軍功賜爵范陽子，位太中大夫。文翼弟文符，字叔偉，性通率，位通直散騎侍郎。子潛。 潛容貌瑰偉，善言談，少有成人志尚，累遷大將軍府中兵參軍，機(jī)事強(qiáng)濟(jì)，為文襄所知，言其終可大用。王思政見獲于潁川，文襄重其才識。潛常從容白文襄：“思政不能死節(jié)，何足可重？”文襄謂左右曰：“我有盧潛，便是更得一王思政�！碧毂Ｖ�，除左戶郎中。坐譏議《魏書》，與王松年、李庶等俱被禁止。會清河王岳救江陵，特赦潛為岳行臺郎。還，歷中書、黃門侍郎。為奴誣告謀反，文宣明之，以奴付潛，潛不之責(zé)。黃門鄭子默奏潛從清河王岳南討，岳令潛說梁將侯瑱，大納瑱賂遺，還不奏聞。文宣杖潛一百，仍截其須，潛顏色不變。歷魏尹丞、懷州別駕、江州刺史，所在有善政。 孝昭作相，以潛為揚州道行臺左丞。先是，梁將王琳擁其主蕭莊歸壽陽，朝廷以琳為揚州刺史，敕潛與琳為南討經(jīng)略。后除行臺尚書、儀同三司。王琳銳意圖南，潛以為時事未可，由是與琳有隙，更相表列。武成追琳入鄴，除潛揚州刺史，領(lǐng)行臺尚書。潛在淮南十三年，大樹風(fēng)績，為陳人所憚。陳主與其邊將書云：“盧潛猶在，卿宜深備之�！蔽男�初平淮南，給復(fù)十年，年滿后，逮天統(tǒng)、武平中，征稅頗雜。又高元海執(zhí)政，斷漁獵，人家無以自資。諸商胡負(fù)官責(zé)息者，宦者陳德信縱其妄注淮南富家，令州縣征責(zé)。又敕送突厥馬數(shù)千匹于揚州管內(nèi)，令土豪貴買之，錢直始入。便出敕括江、淮間馬并送官廄。由是百姓騷擾，切齒嗟怨。潛隨事?lián)嵛�，兼行�?quán)略，故得寧靖。武平三年，征為五兵尚書。揚州吏人以潛斷酒肉，篤信釋氏，大設(shè)僧會，以香花緣道流涕送之。潛嘆曰：“正恐不久復(fù)來耳！”至鄴未幾，復(fù)為揚州道行臺尚書。 四年，陳將吳明徹來寇，領(lǐng)軍封輔相赴援。陳兵及峴，輔相不從，潛固爭不得，憂憤發(fā)病，臥幕下，果敗。陳人遂圍壽陽，壅芍陂，以水灌之。詔王長春為南討都督。長春軍次河南，多給兵士糧，便鳴角欲引，而賤糴其米；及頓兵，更貴糶其米。乃與皮景和擁眾十萬于淮北，不進(jìn)。壽陽城中青黑龍升天，城尋陷。潛及行臺仆射王貴顯、特進(jìn)巴陵王王琳、扶風(fēng)王可朱渾孝裕、武衛(wèi)將軍奚永樂、儀同索景和、仁州刺史酈伯偉、霍州刺史封子繡、泰州刺史高子植、行臺左丞李騊駼等督將五十八，軍士一萬，皆沒焉。陳人殺王琳，余皆囚于東冶。陳主欲知齊之虛實，乃出潛，曰：“囚本屬幽州，于河北最小，口有五十萬，落陳者，唯與酈伯偉二人耳�！� 時李騊駼將逃歸，并要潛。潛曰：“我此頭面，何可誑人？吾少時，相者云：沒在吳越地。死生已定，弟其行也。”因寄書與弟士邃曰：“吾夢汝以某月某日得患，某月某日漸損�！苯匀缙溲�。既而嘆曰：“壽陽陷，吾以頸血濺城而死，佛教不聽自殺，故荏苒偷生，今可死矣！”于是閉氣而絕。其家購尸歸葬，贈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仆射、兗州刺史。無子，以弟士邃子元孝嗣。 潛雅性貞固。祖珽常要潛陷仁州刺史劉逖，許以高位。潛曰：“如此事，吾不為也�！毙信_慕容恃德常所推重，有疾，謂其子曰：“盧尚書教我為人，有如昆弟。我死，持上骍馬與之�！逼渥右运�馬往。恃德柩出門自停，不可動，巫祝以為恃德聲怒曰：“何不與盧尚書我所騎骍馬？”其子遽奉命，柩乃行。潛以馬價為營福事。其為時重如此。 士邃字子淹，少為崔昂所知。昂云：“此昆季足為后生之俊，但恨其俱不讀書耳�！蔽簧袝�左右丞、吏部郎中、中山太守帶定州長史。齊亡后，卒。 度世之為濟(jì)州也，魏初平升城。無鹽房崇吉母傅，度世繼外祖母兄之子婦也，兗州刺史申纂妻賈氏，崇吉之姑女也，皆亡破，老病憔悴。而度世推計中表，致其供恤。每覲見傅氏，跪問起居，隨時奉送衣被食物；亦存賑賈氏，供其服膳。青州既陷，諸崔墜落，多所收贖。及伯源、昶等，并循父風(fēng)。遠(yuǎn)親疏屬，敘為尊行長者，莫不畢拜致敬。閨門之禮，為世所推。謙退簡約，不與世競。父母亡后，同居共財，自祖至孫，家內(nèi)百口。在洛時，有饑年，無以自贍，然尊卑怡穆，豐儉同之。親從昆季，常旦省諸父，出坐別室，暮乃入內(nèi)。朝府之外，不妄交游。其相勖以禮，如此。又一門三主，當(dāng)世以為榮。伯源兄弟亡，及道將卒后，家風(fēng)衰損。子孫多有非法，幃薄混穢，為時所鄙。 度世從祖弟神寶，位中書博士。孝文為弟高陽王雍納其女為妃。 初，玄從祖兄溥，慕容寶之末，統(tǒng)攝鄉(xiāng)部屯海濱，殺其鄉(xiāng)姻諸祖十余人，稱征北大將軍、幽州刺史，攻掠郡縣。天興中，討禽之。 溥玄孫洪，字曾孫。太和中，位中書博士，樂陵、陽平二郡太守，幽州中正。洪三子。長子崇，少立美名，有識者許之以遠(yuǎn)大，卒于驃騎府法曹參軍。崇子柔。 柔字子剛。少孤，為叔母所養(yǎng)，撫視甚于其子。柔盡心溫清，亦同己親，親族嘆重之。性聰敏好學(xué)，未冠解屬文。但口吃，不能持論。頗使酒誕節(jié)，為世所譏。司徒、臨淮王彧見而器之，以女妻焉。 及魏孝武與齊神武有隙，詔賀拔勝出牧荊州。柔謂因此可著功績，遂從勝之荊州。以柔為大行臺郎中，掌書記，軍之機(jī)務(wù)，柔多預(yù)之。及勝為太保，以柔為掾。孝武后召勝引兵赴洛，勝以問柔。柔曰：“高歡托晉陽之甲，意實難知。公宜席卷赴都，與決勝負(fù)，存沒以之，此忠之上策也。若北阻魯陽，南并舊楚，東連兗、豫，西接關(guān)中，帶甲十萬，觀釁而動，亦中策也。舉三荊之地，通款梁國，可以庇身，功名去矣，策之下者�！眲佥p柔年少，笑而不應(yīng)。 及孝武西遷，東魏遣侯景襲穰。勝敗，遂南奔梁，柔亦從之。勝頻表梁武帝，求歸關(guān)中。梁武帝覽表，嘉其辭彩，既知柔所制，因遣舍人勞問，并遺縑錦。后與勝俱還，行至襄陽。齊神武懼勝西入，遣侯景以輕騎邀之。勝及柔懼，乃棄船山行，贏糧冒險，經(jīng)數(shù)百里。時屬秋霖，徒侶凍餒者，太半至于死。大統(tǒng)二年，至長安，封容城縣男。周文帝引為行臺郎中，除從事中郎。與郎中蘇綽掌機(jī)密。時沙苑之役，大軍屢捷，汝、潁之間，多舉義來附。書翰往反，日百余牒，柔隨機(jī)報答，皆合事宜。進(jìn)爵為子。累遷中書侍郎，兼著作，撰直居注。后為黃門侍郎，周文知其貧，解衣賜之。后遷中書監(jiān)。周孝閔帝踐阼，拜小內(nèi)史大夫，進(jìn)位開府儀同三司，卒于位。所作詩、頌、碑、銘、檄、表、啟行于世者數(shù)十篇。子愷嗣。 愷字長仁。性孝友，神情穎悟，涉獵經(jīng)史，有當(dāng)世干能，頗解屬文。周齊王憲引為記室。從憲伐齊，說齊柏社鎮(zhèn)下之。遷小吏部大夫。時染工王神歡者，以賂自進(jìn)，冢宰宇文護(hù)擢為計部下大夫。愷諫曰：“古者，登高能賦，可為大夫；求賢審官，理須詳慎。今神歡出自染工，更無殊異，徒以家富自通，遂與晉紳并列，實恐鵜翼之刺，聞之外境�！弊o(hù)竟寢其事。轉(zhuǎn)內(nèi)史下大夫。武帝在云陽宮，敕諸屯簡老牛，欲以享士。愷諫曰：“昔田子方贖老馬，君子以為美談。向奉明敕，欲以老牛享士，有虧仁政。”帝美其言而止。轉(zhuǎn)禮部大夫，為聘陳使副。先是，行人多從其國禮，及愷為使，一依本朝，陳人莫能屈。建德四年，李穆攻拔軹關(guān)、柏崖二鎮(zhèn)，命愷作露布。帝讀大悅曰：“盧愷文章大進(jìn)，荀景茜故是令君之子。”大象元年，拜東都吏部大夫。 隋開皇初，加上儀同三司，除尚書吏部侍郎。進(jìn)爵為侯，仍攝尚書左丞。每有敷奏，侃然正色，雖逢喜怒，不改其常。加散騎常侍。八年，上親考百僚，以愷為上，固讓不敢受。文帝曰：“當(dāng)仁不讓，何愧之有？皆在朕心，無勞飾讓�！睔q余，拜禮部尚書，攝吏部尚書事。會國子博士何妥與右仆射蘇威不平，奏威陰事，愷坐與相連。憲司奏愷曰：“房恭懿者，尉遲迥之黨，不當(dāng)仕進(jìn)。威、愷二人，曲相薦達(dá)，累轉(zhuǎn)海州刺史。吏部預(yù)選者甚多，愷不即授官，皆注色而遣。威之從父弟徹、肅二人，并以鄉(xiāng)正征詣吏部。徹文狀后至，而先任用。肅左足攣蹇，才用無算，愷以威故，授朝請郎。愷之朋黨，事甚明白�！鄙洗笈�曰：“愷敢將天官以為私惠！”愷免冠頓首曰：“皇太子將以通事舍人蘇夔為舍人。夔，威之子，臣以夔未當(dāng)遷，固啟而止。臣若與威有私，豈當(dāng)如此？”上曰：“威子，朝廷共知，卿乃固執(zhí)，以徼身幸；至所不知，便行朋附。奸臣之行也。”于是除名，卒于家。自周氏以降，選無清濁。及愷攝吏部，與薛道衡、陸彥師等甄別士流，故涉黨錮之譖，遂及于此。 崇弟仲義，字小黑，知名于世，位員外散騎侍郎、幽州刺史。崇兄弟官雖不達(dá)，婚姻常與玄家齊等。洪弟光宗，位尚書郎。光宗子觀。 觀字伯舉。少好學(xué)，有俊才，舉秀才，射策甲科。除太學(xué)博士、著作佐郎。與太常少卿李神俊、光祿大夫王誦等在尚書上省，撰定朝儀。遷尚書儀曹郎中。孝昌元年卒。 觀弟仲宣，小名金。才學(xué)優(yōu)洽，乃逾于觀，但文體頗細(xì)。兄弟俱以文章顯，論者美之。位太尉屬。魏孝莊帝初，遇害河陰。及兄觀并無子，文集莫為撰次，罕有存者。仲宣弟叔彪。 叔彪少機(jī)悟，豪率輕俠，好奇策，慕諸葛亮之為人。為賀拔勝荊州開府長史。勝不用其計，棄城奔梁。叔彪歸本縣，筑室臨陂，優(yōu)游自適。齊文襄降辟書，辭疾不到。天保初，復(fù)征。不得已，布裙露車至鄴。楊愔往候之，以為司徒諮議，辭疾不受。孝昭即位，召為中庶子，問以世事。叔彪勸討關(guān)西，畫地陳兵勢，請立重鎮(zhèn)于平陽，與彼蒲州相對，深溝高壘，運糧實之。帝深納之。又愿自居平陽，成此謀略。帝命元文遙與叔虎參謀，撰《平西策》一卷。未幾，帝崩，事寢。武成即位，拜儀同三司，判都官尚書，出為金州刺史，遷太子詹事。 叔彪在鄉(xiāng)時，有粟千石，每至春夏，鄉(xiāng)人無食者，令自載取。至秋，任還其價而不計。歲歲常得倍余。既在朝通貴，自以年老，兒子又多，遂營一大屋，曰：“歌于斯，哭于斯。”魏收常來詣之，訪以洛京舊事。不待食而起，云：“難為子費。”叔彪留之，良久食至，但有粟飡葵菜，木碗盛之，片脯而已。所將仆從，亦盡設(shè)食，一與此同。 齊滅，歸范陽。遭亂城陷，與族弟士邃皆以寒餒斃。周將宇文神舉以二人有名德，收而葬之。 洪從弟附伯，附伯弟侍伯，并有學(xué)識。附伯位滄州平東府長史，侍伯南岐州刺史。侍伯從弟文偉。 文偉字休族。父敞，位議郎，后以文偉勛，贈幽州刺史。文偉少孤，有志尚，頗涉經(jīng)史。州辟主簿。年三十八，始舉秀才，除本州平北府長流參軍。說刺史裴俊案舊跡修督亢陂，溉田萬余傾，人賴其利。俊修立之功，多以委之。文偉既善于營理，兼展私力，家素貧儉，因此致富。及北方將亂，文偉積稻谷于范陽城，時經(jīng)荒儉，多所振贍，彌為鄉(xiāng)里所歸。及韓樓據(jù)薊城，文偉率鄉(xiāng)閭守范陽。樓平，以功封大夏縣男，除范陽太守。 莊帝崩，文偉與幽州刺史劉靈助同謀起義。靈助克瀛州，留文偉行州事，自率兵赴定州，為爾朱榮將侯深所敗。文偉走還本郡，仍與高乾兄弟相影響。屬神武至信都，文偉遣子懷道奉啟陳謝。中興初，除安州刺史，不之官，尋轉(zhuǎn)幽州刺史。安州刺史盧曹亦從靈助舉兵。靈助敗，因據(jù)幽州降爾朱兆。兆仍以為刺史，據(jù)城不下，文偉不得入。后除青州刺史。 文偉輕財愛客，善于撫接；好為小惠。是以所在頗得人情。經(jīng)紀(jì)生資，常若不足，致財積聚，承候?qū)櫼�，餉遺不絕。卒，贈司徒公、尚書右仆射，謚曰孝威。 子恭道，性溫良，頗有文學(xué)。位范陽郡太守，有德惠。先文偉卒。贈度支尚書，謚曰定。 子詢祖，襲祖爵大夏男。有術(shù)學(xué)，文辭華美，為后生之俊。舉秀才，至鄴。趙郡李祖勛嘗宴諸文士。齊文宣使小黃門敕祖勛母曰：“蠕蠕既破，何無賀表？”使者待之。諸賓皆為表，詢祖俄頃便成。其詞云：“昔十萬橫行，樊將軍請而受屈；五千深入，李都尉降而不歸。”時重其工。后朝廷大遷除，同日催拜。詢祖立于東止車門外，為二十余人作表，文不加點，辭理可觀。詢祖初襲爵，有宿德朝士謂曰：“大夏初成”，詢祖應(yīng)聲曰：“且得燕雀相賀”。 天保末，為筑長城子使。自負(fù)其才，內(nèi)懷郁怏，遂毀容服如賤役者以見楊愔。愔曰：“故舊皆有所縻，唯大夏未加處分�！痹冏鎱柭曉唬骸笆钦l之咎？”既至役所，作《筑長城賦》以寄其意。其略曰：“板則紫柏，杵則木瓜，何期材而斯用也？草則離離靡靡，緣岡而殖。但使十步而有一芳，余亦何辭間于荊棘�！毙仙鄢�戲曰：“卿小年才學(xué)富盛，戴角者無上齒，恐卿不壽�！睂υ唬骸霸冏娉趼劥搜裕瑢崙烟钁�；見丈人蒼蒼在鬢，差以自安�！鄙凵踔仄涿糍牎＜扔锌谵q，好臧否人物。眾共嫉之，言其淫于從妹。宗人思道謂曰：“大夏何為招四海議？”詢祖曰：“骨肉還相殘，何況執(zhí)玉帛者萬國�！迸c思道俱為北州人俊，魏收楊譽(yù)思道而以詢祖為不及。詢祖謂人曰：“見未能高飛者，借其羽毛；知逸勢沖天者，翦其翅翮�！奔戎T謗毀日至，素論皆薄其為人。長廣太守邢子廣曰：“詢祖有規(guī)檢禰衡，思道無冰棱文舉�！焙箢H折節(jié)。歷太子舍人、司徒記室，卒。有文集十卷，皆遺逸。 恭道弟懷道，性輕率好酒，頗有慕尚。既家預(yù)義舉，神武親待之。卒于烏蘇鎮(zhèn)城都督。 懷道弟宗道，性粗率，動作狂俠，位南營州刺史。嘗于晉陽置酒，賓游滿座；中書舍人馬士達(dá)目其彈箜篌女妓，云手甚纖素，宗道即以遺之。士達(dá)固辭，宗道便命其家人，將解其腕，士達(dá)不得已而受之。將赴營州，于督亢城坡，大集鄉(xiāng)人，殺牛聚會。有一舊門人，醉言疏失，宗道令沈之于水。后坐酷濫除名。 玄族子輔，字顯光，本州別駕。子同。 同字叔倫，身長八尺，容貌魁偉，善于處世。太和中，起家北海王詳國常侍。熙平初，累遷尚書左丞。時相州刺史奚康生征百姓歲調(diào)，皆長七八十尺，以邀憂公之譽(yù)，部內(nèi)患之。同于歲祿，官給長絹。同乃舉案康生度外征調(diào)。書奏，詔科康生罪，兼褒同在公之績。明帝世，朝政稍稀，人多竊冒軍功。同閱吏部勛書，因加檢核，得竊階者三百余人。乃表言： 竊見吏部勛簿，多皆改換，乃校中兵秦案，并復(fù)乖舛。愚謂罪雖恩免，猶須刊定。請遣一都令史，與令仆省事各一人，總集吏部、中兵二局勛簿，對句奏案。若名級相應(yīng)者，即于黃素楷書大字，具件階級數(shù)，令本曹尚書以朱印印之。明造兩通，一關(guān)吏部，一留兵局，與奏案對掌。進(jìn)則防揩洗之偽，退則無改易之理。 從前以來，勛書上省，唯列姓名，不載本屬。致令竊濫之徒，輕為茍且。今請征職白身，具列本州郡縣三長之所；其實官正職者，亦列官名曹別錄歷。皆仰本軍印記其上，然后印縫，各上所司。統(tǒng)將、都督，并皆印記，然后列上行臺。行臺關(guān)太尉。太尉檢練精實，乃始關(guān)刺。省重究括，然后奏申。奏出之日，黃素朱印，關(guān)付吏部。頃來，非但偷階冒名，改換勛簿而已，或一階再取，或易名受級，凡如此者，其人不少。良由吏部無法，防塞失方。何者？吏部加階之后，簿不注記，緣此之故，易生僥倖。自今敘階之后，名簿具注，加補(bǔ)日月，尚書印記，然后付曹，郎中別作抄目，遷代相付。此制一行，差止奸罔。 詔從之。同又奏曰： 臣伏思黃素勛簿，政可粗止奸偽，然在軍虛詐，猶未可盡。請自今在軍閱簿之日，行臺、軍司、監(jiān)軍、都督各明立文案，處處記之。斬首成一階以上，即令給券。其券，一紙之上，當(dāng)中大書，起行臺、統(tǒng)軍位號，勛人甲乙。斬三賊及被傷成階以上，亦具書于券，各盡一行，當(dāng)行豎裂。其券，前后皆起年號日月，破某處陣，某官某勛，印記為驗。一支付勛人，一支付行臺。記至京，即送門下，別丞守錄。 又自遷都以來，戎車屢捷，所以征勛轉(zhuǎn)多，敘不可盡者，良由歲久生奸，積年長偽，巧吏階緣，偷增遂甚。請自今為始，諸有勛簿已經(jīng)奏賞者，即廣下遠(yuǎn)近，云某處勛判，咸令知聞。立格酬敘，以三年為斷。其職人及出身，限內(nèi)悉令銓除；實官及外號，隋才加授。庶使酬勤速申，立效者勸，事不經(jīng)久，僥倖易息�；蛟飧F難，州無中正者，不在此限。又勛簿之示，征還之日，即應(yīng)申送。然頃來，行臺、督將至京始造，或一年二歲，方上勛書。奸偽之原，實自由此。于今以后，軍還之日，便通勛簿，不聽隔月。 詔復(fù)依行。 元叉之廢靈太后也，相州刺史、中山王熙起兵于鄴。敗之。叉以同為持節(jié)兼黃門侍郎慰勞使，乃就州刑熙。還，授正黃門。同善事在位，為叉所親。戮熙之日，深窮黨與，以希叉旨，論者非之。同兄琇，少多大言，常云公侯可致。至此，始為都水使者。同啟求回身二階以加琇�，L遂除安州刺史，論者稱之。營州城人就德興謀反，除同度支尚書，持節(jié)使?fàn)I州慰勞，聽以便宜從事。同乃遣賊家口三十人，并免家奴為良，赍書喻之。德興乃降，安輯其人而還。德興復(fù)反，詔同為幽州刺史，兼尚書行臺，慰勞之。同慮德興難信，勒眾而往，為德興所擊，大敗而還。 靈太后反政，以同叉黨，除名。莊帝踐祚，詔復(fù)本秩，除都官尚書，復(fù)兼七兵。以前慰勞德興功，封章武縣伯，正除七兵。轉(zhuǎn)殿中。普泰初，除侍中，進(jìn)號驃騎將軍、左光祿大夫。同時久病，牽強(qiáng)啟乞儀同。 初同之為黃門也，與節(jié)閔帝俱在門下，同異其為人，素相款托。帝以恩舊，許之，除儀同三司。永熙初，薨，贈尚書右仆射。四子，長子斐嗣。 斐字子章，性殘忍，以強(qiáng)斷知名。齊文襄引為大將軍府刑獄參軍，謂云：“狂簡，斐然成章，非嘉名字也�！碧毂Ｖ�，稍遷尚書左丞，別典京畿詔獄�？釣E非人情所為，無問事之大小，拷掠過度，于大棒車輻下死者非一�；驀�(yán)冬至寒，置囚于冰雪之上；或盛夏酷熱，暴之日下，枉陷人致死者，前后百數(shù)人。伺察官人罪失，動即奏聞。朝士見之，莫不重跡屏氣，皆目之為校事。斐揚揚得志，言必自矜。后以謗史事，與李庶俱病鞭杖，死獄中。斐弟筠，青州中從事。 同兄靜，好學(xué)有風(fēng)度，飲酒至數(shù)斗不亂。終于太常丞。大統(tǒng)初，贈太仆卿、平州刺史。靜子景裕。 景裕字仲孺，小字白頭。少敏，專經(jīng)為學(xué)。居拒馬河，將一老婢作食，妻子不自隨從。又避地大寧山，不營世事。居無二業(yè)，唯在注解。其叔父同職居顯要，而景裕止于園舍，情均郊野。謙恭守道，貞素自得，由是世號居士。節(jié)閔初，除國子博士，參議正聲，其見親遇，待以不臣之禮。永熙初，以例解。天平中，還鄉(xiāng)里。與邢子才、魏季景、魏收、邢昕等同征赴鄴，景裕寓托僧寺，講聽不已。未幾，歸本郡。 河間邢摩納與景裕從兄仲禮據(jù)鄉(xiāng)作逆，逼其同反，以應(yīng)西魏。齊神武命都督賀拔仁討平之。聞景裕經(jīng)明行著，驛馬特征。既而舍之，使教諸子，在館十日一歸家，隨以鼎食。景裕風(fēng)儀言行，雅見嗟賞。 先是，景裕注《周易》、《尚書》、《孝經(jīng)》、《論語》、《禮記》、《老子》，其《毛詩》、《春秋左氏》未訖。齊文襄入相，于第開講；招延時俊，令景裕解所注《易》。景裕理義精微，吐發(fā)閑雅。時有問難，或相詆訶，大聲厲色，言至不遜。而景裕神彩儼然，風(fēng)誦如一，從容往復(fù)，無際可尋，由是士君子嗟美之。初，元顥入洛，以為中書郎。普泰中，復(fù)除國子博士。進(jìn)退其間，未曾有得失之色。性清靜，淡于榮利，弊衣粗食，恬然自安，終日端嚴(yán)，如對賓客。興和中，補(bǔ)齊王開府屬，卒于晉陽。神武悼惜之。 景裕雖不聚徒教授，所注《易》大行于世。又好釋氏，通其大義。天竺胡沙門道悕，每譯諸經(jīng)論，輒托景裕為之序。景裕之?dāng)∫�，系晉陽獄，至心誦經(jīng)，枷鎖自脫。是時，又有人負(fù)罪當(dāng)死，夢沙門教講經(jīng)，覺時如所夢，謂誦千遍，臨刑刀折。主者以聞，赦之。此經(jīng)遂行，號曰《高王觀世音》。景裕弟辯。 辯字景宣，少好學(xué)，博通經(jīng)籍。正光初，舉秀才，為太學(xué)博士。以《大戴禮》未有解詁，辯乃注之。其兄景裕為當(dāng)時碩儒，謂辯曰：“昔侍中注《小戴》，今汝注《大戴》，庶纂前修矣�！惫�(jié)閔帝立，除中書舍人。屬齊神武起兵信都，既破爾朱氏，遂鼓行指洛。節(jié)閔遣辯持節(jié)勞之于鄴。神武令辯見其所奉中興主，辯抗節(jié)不從。神武怒曰：“我舉大義，誅群丑，車駕在此，誰遣爾來？”辯抗言酬答，守節(jié)不撓。神武異之，舍而不逼。 孝武即位，以辯為廣平王贊師。永熙二年，平等浮屠成，孝武會萬僧于寺。石佛低舉其頭，終日乃止。帝禮拜之。辯曰：“石立社移，自古有此，陛下何怪�！奔暗廴腙P(guān)，事起倉卒，辯不及至家，單馬而從�；騿栟q曰：“得辭家不？”辯曰：“門外之道，以義斷恩，復(fù)何辭也。” 孝武至長安，封范陽縣公。歷位給事黃門侍郎，領(lǐng)著作，加本州大中正。周文帝以辯有儒術(shù)，甚禮之，朝廷大議，常召顧問。遷太子少保，領(lǐng)國子祭酒。趙青雀之亂，魏太子出居渭北，辯時隨從，亦不告家人。其執(zhí)志敢決，皆此類也。尋除太常卿、太子少傅，轉(zhuǎn)少師，魏太子及諸王等皆行束脩之禮，受業(yè)于辯，進(jìn)爵范陽郡公。 自孝武西遷，朝儀湮墜，于時朝廷憲章、乘輿法服、金石律呂、晷刻渾儀，皆令辯因時制宜。皆合軌度，多依古禮。性強(qiáng)記默識，能斷大事，凡所創(chuàng)制，處之不疑。加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累遷尚書令。及建門官，為師氏中大夫。明帝即位，遷小宗伯，進(jìn)位大將軍。 帝嘗與諸公幸其第，儒者榮之。出為宜州刺史，以患不之部。卒，謚曰獻(xiàn)，配食文帝廟庭。子慎嗣。位復(fù)州刺史。慎弟詮，性趫捷，善騎射，位儀同三司。隋開皇初，以辯前代名德，追封沈國公。 初，周文欲行《周官》，命蘇綽專掌其事。未幾而綽卒，乃令辯成之。于是依《周禮》建六官，革漢、魏之法。以魏恭帝三年，始命行之。六卿之外，置太師、太傅、太保各一人，是曰三孤。時未建東宮，其太子官員，改創(chuàng)未畢。尋又改典命為大司禮，置中大夫。自茲厥后，世有損益。武成元年，增御正四人，位上大夫。保定四年，改宗伯為納言，禮部為司宗，大司禮為禮部，大司樂為樂部。五年，左右武伯各置大夫一人。以建德元年，改置宿衛(wèi)官員。二年，省六府諸司中大夫以下官，府置四司，以下大夫為官之長，士貳之。是歲，又增改東宮官員。三年，初置太子諫議大夫，員四人，文學(xué)十人�；实�、皇子友，員各二人，學(xué)士六人。四年，又改置宿衛(wèi)官員。其司武、司衛(wèi)之類，皆后所增改。太子正宮尹之屬，亦后所創(chuàng)置。而典章散滅，弗可復(fù)知。宣帝嗣位，事不師古，官員班品，隨情變革。至如初置四輔官，及六府諸司復(fù)置中大夫，并御正、內(nèi)史增置上大夫等，則今載于外史。余則朝出夕改，莫能詳錄。 于時，雖行《周禮》，內(nèi)外眾職，又兼用秦、漢等官，今略舉其名號及命數(shù)，附之于左。其紀(jì)傳內(nèi)更有余官而于此不載者，亦史之闕文也。 柱國、大將軍，建德四年增置上柱國、上大將軍也。正九命。 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建德四年改為開府儀同大將軍，仍增上開府儀同大將軍；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建德四年改為儀同大將軍，仍增上儀同大將軍；雍州牧。九命。 驃騎大將軍、右光祿大夫，車騎將軍、左光祿大夫，戶三萬以上州刺史。正八命。 征東、征南、征西、征北等將軍、右金紫光祿大夫；中軍、鎮(zhèn)軍、撫軍等將軍，左金紫光祿大夫；大都督；戶二萬以上州刺史；京兆尹。八命。 平東、平西、平南、平北等將軍，右銀青光祿大夫；前、右、左、后等將軍，左銀青光祿大夫；帥都督；柱國大將軍府長史、司馬、司錄；戶一萬以上州刺史。正七命。 冠軍將軍、太中大夫；輔國將軍、中散大夫；都督；戶五千以上州刺史；戶一萬五千以上郡守。七命。 鎮(zhèn)遠(yuǎn)將軍、諫議大夫；建忠將軍、誠議大夫；別將；開府長史、司馬、司錄；戶不滿五千以下州刺史；戶一萬以上郡守。正六命。 中堅將軍、右中郎將；寧朔將軍、左中郎將；儀同府、正八命州長史，司馬，司錄；戶五千以上郡守；大呼藥。六命。 寧遠(yuǎn)將軍、右員外常侍；揚烈將軍、左員外常侍；統(tǒng)軍；驃騎車騎將軍府、八命州長史，司馬，司錄；柱國大將軍府中郎、掾、屬；戶一千以上郡守；長安、萬年縣令。正五命。 伏波將軍、奉車都尉；輕車將軍、奉騎都尉；四征中鎮(zhèn)撫將軍府、正七命州長史，司馬，司錄；開府府中郎、掾、屬；戶不滿一千以下郡守；戶七千以上縣令；正八命州呼藥。五命。 宣威將軍、武賁給事；明威將軍、冗從給事；儀同府中郎、掾、屬；柱國大將軍府列曹參軍；四平前左右后將軍府、七命州長史，司馬，司錄；正八命州別駕；戶四千以上縣令；八命州呼藥。正四命。 襄威將軍、給事中；厲威將軍、奉朝請；軍主；開府列曹參軍；冠軍輔國將軍府、正六命州長史，司馬，司錄；正七命州別駕；正八命州中從事；七命郡丞；戶二千以上縣令；正七命州呼藥。四命。 威烈將軍、右員外侍郎；討寇將軍、左員外侍郎；幢主；儀同府、正八命州列曹參軍；柱國大將軍府參軍；鎮(zhèn)遠(yuǎn)建忠中堅寧朔將軍府長史，司馬；正六命州別駕；正七命州中從事；正六命郡丞；戶五百以上縣令；七命州呼藥。正三命。 蕩寇將軍、武騎常侍；蕩難將軍、武騎侍郎；開府參軍，驃騎車騎將軍府、八命州列曹參軍，寧遠(yuǎn)揚烈伏波輕車將軍府長史；正六命州中從事，六命郡丞；戶不滿五百以下縣令；戍主；正六命州呼藥。三命。 殄寇將軍、強(qiáng)弩司馬；殄難將軍、積弩司馬；四征中鎮(zhèn)撫將軍府、正七命州列曹參軍；正五命郡丞。正二命。 掃寇將軍、武騎司馬；掃難將軍、武威司馬；四平前右左后將軍府、七命州列曹參軍；五命郡丞；戍副。二命。 曠野將軍、殿中司馬；橫野將軍、員外司馬；冠軍輔國將軍府、正六命州列曹參軍。正一命。 武威將軍、淮海都尉；武邪將軍、山林都尉；鎮(zhèn)遠(yuǎn)建忠中堅寧朔寧遠(yuǎn)揚烈伏波輕車將軍府列曹參軍。一命。 周制：封郡縣五等爵者，皆加開國；授柱國大將軍、開府、儀同者，并加使持節(jié)、大都督；其開府又加驃騎大將軍、侍中；其儀同又加車騎大將軍、散騎常侍；其授總管、刺史，則加使持節(jié)、諸軍事。以此為常。大象元年，詔總管、刺史及行兵者，加持節(jié)，余悉罷之。辯所制定之后，又有改革。今粗附之云。辯弟光。 光子景仁。性溫謹(jǐn)，博覽群書，精于《三禮》，善陰陽，解鐘律，又好玄言。孝昌初，釋褐司空府參軍事。及魏孝武西遷，光于山東立義，遙授晉州刺史。大統(tǒng)六年，攜家西入，除丞相府記室參軍，賜爵范陽縣伯。俄拜行臺郎中，專掌書記，改封安息縣伯。歷位京兆郡守、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匠師中大夫，進(jìn)爵燕郡公、虞州刺史，行陜州總管府長史，卒官。周武帝少嘗受業(yè)于光，故贈賻有加恒典，贈少傅，謚曰簡。 光性崇佛道，至誠信敬。常從周文狩于檀臺山，時獵圍既合，帝遙指山上謂群公曰：“公等有所見不？”咸曰：無所見�！惫猹氃唬骸耙娨簧ｉT。”帝曰：“是也�！奔唇鈬�而還。令光于桑門立處造浮圖。掘基一丈，得瓦缽錫杖各一，帝稱嘆，因立寺焉。及為京兆，而郡舍先是數(shù)有妖怪，前后郡將，無敢居者。光曰：“吉兇由人，妖不妄作�！彼烊司又�。未幾，光所乘馬忽升廳事，登床，南首而立。食器無故自破。光并不以介懷，其精誠守正如此。注《道德經(jīng)章句》行于世。子賁。 賁字子征。略涉書記，頗解鐘律。在周，襲爵燕郡公，歷位魯陽太守、太子少宮尹、儀同三司、司武上士。時隋文帝為大司馬，賁知帝非常人，深自推結(jié)。宣帝嗣位，加開府。及文帝被顧托，群情未一，引賁置左右。帝將之東第，百官皆不知所去，帝潛令賁部伍仗衛(wèi)，因召公卿而謂曰：“欲富貴者當(dāng)相隨來！”往往偶語，欲有去就。賁嚴(yán)兵而至，眾莫敢動。出崇陽門至東宮，門者拒不內(nèi)，賁諭之不去，瞋目叱之，門者遂卻。既而帝得入，賁恒典宿衛(wèi)，承間進(jìn)說以應(yīng)天順人之事，帝從之。及受禪，命賁清宮，因典宿衛(wèi)。賁乃奏改周旗幟，更為嘉名，其青龍、騶虞、朱雀、玄武、千秋、萬歲之旗，皆賁所創(chuàng)也。尋拜散騎常侍，兼太子左庶子、左領(lǐng)軍將軍。 及高颎、蘇威共掌朝政，賁甚不平。時柱國劉昉被疏忌，賁諷昉及上柱國元諧、李詢、華州刺史張賓等謀黜颎、威，五人相與輔政。又以晉王上之愛子，謀行廢立。復(fù)私謂皇太子曰：“賁將數(shù)謁殿下，恐為上譴，愿察區(qū)區(qū)之心�！敝\泄，昉等委罪于賓、賁。公卿奏二人坐當(dāng)死，帝以龍潛之舊，不忍加誅，并除名。賓未幾卒。歲余，賁復(fù)爵位，檢校太常卿。以古樂宮縣七八，損益不同，歷代通儒，議無定準(zhǔn)，乃上表曰：“殷人以上，通用五音。周武克殷，得鶉火天駟之應(yīng)，其音用七。漢興，加應(yīng)鐘，故十六枚而在一虡。鄭玄注《周禮》，“二八十六為虡”，此則七八之義，其來遠(yuǎn)矣。然世有沿革，用舍不同。至周武帝復(fù)改縣七，以林鐘為宮。夫樂者，政之本也，故移風(fēng)易俗，莫善于樂，是以吳札觀而辯興亡。然則樂也者，所以動天地，感鬼神，情發(fā)于聲，安危斯應(yīng)。周武以林鐘為宮，蓋將亡之征也。且林鐘之管，即黃種下生之義。黃鐘，君也，而生于臣，明于皇朝九五之應(yīng)。又陰者臣也，而居君位，更顯國家登極之祥。斯實冥數(shù)相符，非關(guān)人事。臣聞五帝不相沿樂，三王不相襲禮，此蓋隨時改制而不失雅正者也。”帝竟從之，改七縣八，黃鐘為宮。詔賁與儀同楊慶和刊定周、齊音律。 未幾，歷郢、虢、懷三州刺史。在懷州決沁水東注，名曰利人渠，又派入溫縣，名曰溫潤渠，以溉舄咸，人賴其利。后為齊州刺史，糶官米而自糶，坐除名。 后從幸洛陽，帝從容謂曰：“我始為大司馬，及總百揆，頻繁左右，與卿足為恩舊。卿若無過，位與高颎齊。坐與兇人交構(gòu)，由是廢黜。言念疇昔之恩，復(fù)處牧伯之位，何乃不思報效，以至于此！吾不忍殺卿，是屈法申私耳�！辟S俯伏陳謝。詔復(fù)本官。后數(shù)日，對詔失旨，又自敘功績，有怨言。帝大怒，謂群臣曰：“吾將與賁一州，觀此，不可復(fù)用�！� 后皇太子為其言曰：“此輩并有佐命功，雖性行輕險，誠不可棄�！钡墼唬骸拔乙智�之，全其命也。微劉昉、鄭譯及賁、柳裘、皇甫績等，則我不至此。然此等皆反覆子也。當(dāng)周宣帝時，以無賴得幸。及帝大漸，顏之儀等請以趙王輔政，此輩行詐，顧命于我。我將為政，又欲亂之，故昉謀大逆于前，譯為巫蠱于后。如賁之例，皆不滿志，任之則不遜，致之則怨，自難信也，非我棄之。眾人見此，或有竊議，謂我薄于功臣，斯不然矣�！碧K威進(jìn)曰：“漢光武欲全功臣，皆以列侯奉朝請，至尊仁育，復(fù)用此道以安之�！鄙显唬骸叭��！彼鞆U，卒于家。 勇字季禮，景裕從弟也。父璧，魏下邳太守。勇初與景裕俱在學(xué)，其叔同曰：“白頭必以文通，季禮當(dāng)以武達(dá)。興吾門者，二子也�！庇闹莘凑咂凸切弦杂聻楸究し蛾柾�，時年十八。后葛榮又以勇為燕王。齊神武起兵，盧文偉召之，不應(yīng)。爾朱氏滅，乃赴晉陽。 神武署丞相主簿。屬山西霜儉，運山東租輸，皆令實載，違者罪之。令勇典其事。鄉(xiāng)郡公主虛僦千余車，勇劾之。公主訴于神武，而勇守法不虧。神武謂郭秀曰：“盧勇懔懔，有不可犯色，真公人也。方當(dāng)委之大事，豈止納租而已。”后行洛州事。 元象初，官軍圍廣州，未拔，行臺侯景聞西魏救兵將至，集諸將議之。勇請進(jìn)觀形勢，于是率百騎，各攏一馬。至大騩山，知西魏將李景和將至。勇乃多置幡旗于樹頭，分騎為數(shù)十隊，鳴角直前。禽西魏儀同程華，斬儀同王征蠻而還。 再遷陽州刺史，鎮(zhèn)宜陽。叛人韓木蘭、陳忻等常為邊患，勇大破之。啟求入朝，神武賜勇書曰：“吾委卿陽州，安枕高臥，無西南之慮矣。表啟宜停，當(dāng)使?jié)h兒之中，無在卿前者�！弊洌�年三十二。勇有馬五百匹，私造甲仗，遺啟盡獻(xiàn)之。贈司空、冀州刺史，謚武貞。 誕本名恭祖。曾祖晏，博學(xué)，善隸書，有名于世；仕慕容氏，位給事黃門侍郎，營丘、成周二郡守。祖壽，太子洗馬；慕容氏滅，入魏為魯郡守。 父叔仁，年十八，州辟主簿，舉秀才，除員外郎。以親老乃辭歸就養(yǎng)。 父母既沒哀毀六年，躬營墳垅，遂有終焉之志。景明中，被征入洛，授武賁中郎將，非其好也。尋除鎮(zhèn)遠(yuǎn)將軍、通直散騎常侍，并稱疾不朝。乃出為幽州司馬，又辭歸鄉(xiāng)里。當(dāng)時咸稱其高尚焉。 誕于度世為族弟。幼而通亮，博學(xué)，有祠彩。郡辟功曹，州舉秀才，不得。起家侍御史，累遷輔國大將軍、太中大夫、幽州別駕、北豫州都督府長史。時刺史高仲密以州歸西魏，遣大將軍李遠(yuǎn)率軍赴援，誕與文武二千余人奉候大軍。以功授鎮(zhèn)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封固安縣伯。尋加散騎侍郎，拜給事黃門侍郎。 魏帝詔曰：“經(jīng)師易求，人師難得。朕諸兒稍長，欲令卿為師。”于是親幸晉王第，敕晉王以下皆拜之于帝前，因賜名曰誕。加征東將軍、散騎常侍。周文帝又以誕儒宗學(xué)府，為當(dāng)世所推，乃拜國子祭酒，進(jìn)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恭帝二年，除秘書監(jiān)，后以疾卒。 論曰：盧玄緒業(yè)著聞，首應(yīng)旌命，子孫繼跡，為世盛門。其文武功列殆無足紀(jì)，而見重于時，聲高冠帶，蓋德業(yè)儒素有過人者。伯源兄弟亦有二方之風(fēng)流，雅道家聲，諸子不逮。思道一代俊偉，而宦途寥落，雖曰窮通有命，抑亦不護(hù)細(xì)行之所致乎！潛及昌衡，雅素之紀(jì)，家風(fēng)克嗣，堂構(gòu)無虧。子剛使酒誕節(jié)，蓋亦明珠之類。長仁諫說可重，一簣而傾，惜矣！伯舉、仲宣，文雅俱劭。叔彪志尚宏遠(yuǎn)，任俠好謀。文偉望重地華，早有志尚，間關(guān)夷險之際，終遇英雄之主，雖禮秩未弘，亦為佐命之一也。詢祖辭情艷發(fā)，早著聲名，負(fù)其才地，肆情矜矯，位遇未聞，弱年夭逝。若得終介眉壽，通塞未可量焉。叔倫質(zhì)器洪厚，卷舒兼濟(jì)。子章殘忍為志，咎之徒也。景裕兄弟，雅業(yè)可宗，雖擇木異邦，而立名俱劭。辯捐益成務(wù)，其殆優(yōu)乎。勇雖文武異趣，各其美也。賁二三其德，雖取悅于報己，而移之在我，亦安能其罵人。見遣末路，尚何足怪？誕不殞儒業(yè)，亦足稱云。

　　 《北史》一百卷，其中本紀(jì)十二卷，列傳八十八卷。記述北朝從公元386年到618年，魏、齊（包括東魏）、周（包括西魏）、隋四個封建政權(quán)共二百三十三年的歷史。 
　　《北史》主要在魏、齊、周、隋四書基礎(chǔ)上刪訂改編而成，但也參考了當(dāng)時所見各種雜史，增補(bǔ)了不少材料。 
　　總的來看，《北史》雖有內(nèi)容偶呈蕪雜之弊，但畢竟體例完整、材料充實、文字簡練，在后代頗受重視，以致魏、齊、周三書唐以后皆殘缺不完，后人又多取《北史》加以補(bǔ)足。作為研究北朝歷史的資料，《北史》與魏、齊、周、隋四書有互相補(bǔ)充的作用，不可偏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