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語》卷九十一 子部一

《新語》·二卷（內(nèi)府藏本）

舊本題漢陸賈撰。案：《漢書》賈本傳稱著《新語》十二篇�！稘h書·藝文志》儒家陸賈二十七篇，蓋兼他所論述計之。《隋志》則作《新語》二卷。此本卷數(shù)與《隋志》合，篇數(shù)與本傳合，似為舊本。然《漢書·司馬遷傳》稱遷取《戰(zhàn)國策》、《楚漢春秋》、陸賈《新語》作《史記》。《楚漢春秋》，張守節(jié)《正義》猶引之，今佚不可考。《戰(zhàn)國策》取九十三事皆與今本合。惟是書之文悉不見於《史記》。王充《論衡·本性篇》引陸賈曰：天地生人也，以禮義之性。人能察已所以受命則順，順謂之道。今本亦無其文。又《穀梁傳》至漢武帝時始出，而道基篇末乃引《穀梁傳》曰，時代尤相牴牾。其殆后人依托，非賈原本歟？考馬總《意林》所載，皆與今本相符。李善《文選注》於司馬彪贈山濤詩引《新語》曰：楩梓仆則為世用。於王粲從軍詩引《新語》曰：圣人承天威，承天功，與之爭功，豈不難哉！於陸機(jī)日出東南隅行引《新語》曰：高臺百亻刃。於古詩第一首引《新語》曰：邪臣之蔽賢，猶浮云之障日月。於張載雜詩第七首引《新語》曰：建大功於天下者，必垂名於萬世也。以今本核校，雖文句有詳略異同，而大致亦悉相應(yīng)，似其偽猶在唐前。惟《玉�！贩Q陸賈《新語》今存於世者，道基、術(shù)事、輔政、無為、資賢、至德、懷慮才七篇。此本十有二篇，乃反多於宋本，為不可解�；蚝笕艘虿煌曛�本補(bǔ)綴五篇，以合本傳舊目也。今但據(jù)其書論之，則大旨皆崇王道，黜霸術(shù)，歸本於修身用人。其稱引《老子》者，惟思務(wù)篇引上德不德一語，馀皆以孔氏為宗。所援據(jù)多《春秋》、《論語》之文。漢儒自董仲舒外，未有如是之醇正也。流傳既久，其真其贗，存而不論可矣。所載衛(wèi)公子鱄奔晉一條，與三傳皆不合，莫詳所本。中多闕文，亦無可校補(bǔ)。所稱文公種米、曾子駕羊諸事，劉晝《新論》、馬總《意林》皆全句引之，知無訛誤，然皆不知其何說。又據(jù)犁嗝報之語，訓(xùn)詁亦不可通。古書佚亡，今不盡見，闕所不知可也。

卷九十一 子部一

○子部總敘

自六經(jīng)以外立說者，皆子書也。其初亦相淆，自《七略》區(qū)而列之，名品乃定。其初亦相軋，自董仲舒別而白之，醇駁乃分。其中或佚不傳，或傳而后莫為繼，或古無其目而今增，古各為類而今合，大都篇帙繁富。可以自為部分者，儒家以外有兵家，有法家，有農(nóng)家，有醫(yī)家，有天文算法，有術(shù)數(shù)，有藝術(shù)，有譜錄，有雜家，有類書，有小說家，其別教則有釋家，有道家，敘而次之，凡十四類。儒家尚矣。有文事者有武備，故次之以兵家。兵，刑類也。唐虞無皋陶，則寇賊奸宄無所禁，必不能風(fēng)動時雍，故次以法家。民，國之本也；穀，民之天也；故次以農(nóng)家。本草經(jīng)方，技術(shù)之事也，而生死系焉。神農(nóng)黃帝以圣人為天子，尚親治之，故次以醫(yī)家。重民事者先授時，授時本測候，測候本積數(shù)，故次以天文算法。以上六家，皆治世者所有事也。百家方技，或有益，或無益，而其說久行，理難竟廢，故次以術(shù)數(shù)。游藝亦學(xué)問之馀事，一技入神，器或寓道，故次以藝術(shù)。以上二家，皆小道之可觀者也。詩取多識，易稱制器，博聞有取，利用攸資，故次以譜錄。群言岐出，不名一類，總為薈稡，皆可采摭菁英，故次以雜家。隸事分類，亦雜言也，舊附於子部，今從其例，故次以類書。稗官所述，其事末矣，用廣見聞，愈於博弈，故次以小說家。以上四家，皆旁資參考者也。二氏，外學(xué)也，故次以釋家、道家終焉。夫?qū)W者研理於經(jīng)，可以正天下之是非；徵事於史，可以明古今之成��；馀皆雜學(xué)也。然儒家木六藝之支流，雖其間依草附木，不能免門戶之私。而數(shù)大儒明道立言，炳然具在，要可與經(jīng)史旁參。其馀雖真?zhèn)蜗嚯s，醇疵互見，然凡能自名一家者，必有一節(jié)之足以自立，即其不合於圣人者，存之亦可為鑒戒。雖有絲麻，無棄菅蒯；狂夫之言，圣人擇焉。在博收而慎取之爾。

○儒家類一

古之儒者，立身行己，誦法先王，務(wù)以通經(jīng)適用而已，無敢自命圣賢者。王通教授河汾，始摹擬尼山，遞相標(biāo)榜，此亦世變之漸矣。迨托克托等修宋史，以道學(xué)、儒林分為兩傳。而當(dāng)時所謂道學(xué)者，又自分二派，筆舌交攻。自時厥后，天下惟朱、陸是爭，門戶別而朋黨起，恩讎報復(fù)，蔓延者垂數(shù)百年。明之末葉，其禍遂及於宗社。惟好名好勝之私心不能自克，故相激而至是也。圣門設(shè)教之意，其果若是乎？今所錄者，大旨以濂、洛、關(guān)、閩為宗。而依附門墻，藉詞衛(wèi)道者，則僅存其目。金谿、姚江之派，亦不廢所長。惟顯然以佛語解經(jīng)者，則斥入雜家。凡以風(fēng)示儒者無植黨，無近名，無大言而不慚，無空談而鮮用。則庶幾孔、孟之正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