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夏,34歲的錢偉長結(jié)束了6年的留學生活,回到祖國。在這6年期間,他師從多位世界名師,不但掌握了報效國家的知識,還憑借杰出的科學論文,奠定了在應用數(shù)學和力學領域的權(quán)威地位。回國后,錢偉長選擇去母校清華大學機械系擔任教授。然而,當他躊躇滿志地走進清華校園后,眼前的一幕令他十分驚訝。 01 戰(zhàn)爭對清華大學造成了極大損害。校園里到處是垃圾,門窗破損,滿目凄涼。更讓錢偉長難堪的是,在清華大學做教授的收入竟然維持不了全家的生計。最困難時,他只能靠借錢度日,還四處兼職,盡可能多地掙錢來補貼家用。 1947年夏,錢偉長在加州理工學院的同學錢學森回國探親,特意來看望好友錢偉長,也目睹了他回國后面臨的困境。 圖:錢偉長與妻子孔祥瑛 錢學森邀請錢偉長去美國加州理工學院任職,全家遷居,先解決生活上的困境,日后再找機會回來。錢偉長接受了錢學森的建議。然而,在他去美國領事館申請簽證時,卻遇到了麻煩。 錢偉長 中國科學院 院士 最后一條,我填不下去了。講中國和美國打仗,你是忠于中國還是忠于美國。我說,當然忠于中國了,我是中國人。就填了一個不,我決不忠于美國。結(jié)果因為這個,不讓我去了。 隨后,錢偉長重回清華大學任教。他開設的課程非常創(chuàng)新,不僅有力學的彈性理論,還有與火箭相關的課程,深受學生們喜愛。其中,學生鄭哲敏深受影響,之后他成為了中國爆炸力學的開創(chuàng)者。 02 新中國成立之初,錢偉長當選為北京人民代表大會代表,并參加了全國第一次科學大會。1952年,全國院系調(diào)整,錢偉長被任命為純工科的清華大學教務長。三年后,他當選為中國科學院數(shù)理化及技術學部委員。同年,他聽說了好友錢學森回國的消息。 1955年10月,錢學森一到北京就開始與錢偉長謀劃發(fā)展新中國的力學事業(yè)。力學是物理學、天文學和許多工程學的基礎,對當時新國家的建設尤為重要。 早在錢學森回國之前,錢偉長就開始有計劃地培養(yǎng)力學科研人才,還開設了長達半年的彈性力學講座。講稿經(jīng)整理后出版發(fā)行,成為中國第一部彈性力學專著。 錢偉長與錢學森經(jīng)過深入討論后,對新中國的力學事業(yè)有了這樣的設想:擴大力學研究領域、讓力學研究走在工業(yè)發(fā)展前面、科學理論研究應當與科學實驗和生產(chǎn)實踐相結(jié)合。 1955年12月,他們共同向中國科學院提交了關于創(chuàng)建力學研究所的方案。一個月后,中國科學院就宣布力學研究所成立,這在中國科學院建立科研機構(gòu)的歷史上前所未有。效率如此之高的原因之一,就是錢偉長為力學所的建立做了很好的鋪墊。 1956年8月,錢偉長在比利時以中國代表團副團長身份出席第九屆理論和應用力學國際大會,并在會上做了《長方板大撓度問題》和《淺球殼的跳躍問題》的報告。這兩個報告是位列國際力學前沿的報告,其中有關淺大撓度的方程也被稱為“錢偉長方程”。 1956年春被稱為中國科學技術的春天。在全國政協(xié)二屆二次會議上,周恩來總理發(fā)出了“向科學進軍”的號召。 中央政府制訂了新中國第一個中長期科技規(guī)劃——《1956—1967年科學技術發(fā)展遠景規(guī)劃》。這項規(guī)劃正是由以錢偉長、錢學森、錢三強為主的科學家編制的。它確定了年輕共和國發(fā)展高端科學技術的基礎,是一個富國強民的科學規(guī)劃。而富國強民正是錢偉長一生追求的夢想。 參加完十二年科學規(guī)劃后,錢偉長擔任清華大學副校長。就在他享譽盛名之時,一場風暴悄然逼近。 03 1956年1月,因?qū)Ω叩冉逃瞻崽K聯(lián)模式提出意見,錢偉長遭受了不公平對待。 錢偉長 中國科學院 院士 我不管,我什么都敢做,我這個人干一項是一項,所以學的東西多。我回國以后就干過17項事情,所以有人叫我萬能科學家。 1968年10月,56歲的錢偉長成了首都特鋼廠的一名爐前工。這是一個很艱苦的工種,每天要舉起52公斤重的鐵棒,還要在高溫爐前長時間工作。即便如此辛苦,錢偉長依然苦中有樂。 錢偉長 中國科學院 院士 我是學力學的,那我想,把鐵棒的一頭放在地下,一頭拿起來,不是省了26公斤嗎?對不對。 剛來時,工人們直接叫他錢偉長,后來改稱錢教授。在他與工人打成一片成為朋友后,大家又直接叫他老錢。就是這位轉(zhuǎn)入首鋼機修廠的老錢,帶領工人們開展了幾個月的技術創(chuàng)新,根據(jù)工廠需要設計出一臺800噸的水壓機和2000平方米的熱處理車間及其設備。 工作之余,錢偉長聽說了一個消息:中國的坦克電池不行,走幾十公里就走不動了,因為使用的還是鉛酸電瓶。于是,他想到研發(fā)一種更為有效,以高能電池為基礎的坦克啟動電瓶。 錢偉長的這一建議得到了批準,1971年高能電池研究小組成立。歷經(jīng)三年,一種比普通電池高出8倍能量的高性能電池誕生。錢偉長以此為基礎研制出新的坦克啟動電瓶,為解放軍坦克的實戰(zhàn)帶來了極大方便。 1972年,中美兩國的交往大門重新打開。那年10月,中國決定組建一個科學家代表團出訪美國、英國、瑞典和加拿大。錢偉長被周恩來總理指定選入代表團,并因口才好一直擔任發(fā)言人。 離開美國前的一次告別記者招待會上,有記者提了一個富有挑釁性質(zhì)的問題:“新中國成立以來,有什么科學發(fā)明可以算作對人類的貢獻”? 錢偉長 中國科學院 院士 我說,一個國家不論怎么差,能團結(jié)起來,什么事都能干的。像中國這樣,這是我們對全世界的創(chuàng)造!我這一答復,很多外國人都鼓掌。
04
1983年,錢偉長應時為福建省委書記項南的邀請訪問福建。其間,項南懇請錢偉長解決一項困擾福州幾年的大問題。
馬尾港是1975年耗資6億人民幣修建的新港。投入使用七八年后,閩江沖積的泥沙便堵塞了大部分河道。這個年輕的港口,逐漸變得船舶稀少。
根據(jù)情況,錢偉長提出:可以在閩江兩岸投放亂石,用其筑起一座長達200米的石堤。這樣“束水治沙”,便可除去泥沙,重現(xiàn)馬尾港的功能。這一大膽設想,讓在場的人員都十分震驚。
按照錢偉長的規(guī)劃,數(shù)艘木船搬運著散石,很快就在閩江邊筑起了十幾座石堤。
一個月后,馬尾港的淤泥全部被沖走,港口恢復了往日繁忙的景象。錢偉長利用流體力學,僅用100多萬元,就解決了本需耗資10億人民幣的問題。
從義理到物理,從固體到流體,順逆交替,委屈不曲,榮辱數(shù)變,老而彌堅。錢偉長將一生所學知識積極轉(zhuǎn)化成生產(chǎn)力,“萬能科學家”是對他科學生涯最好的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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