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三十一（周書） 列傳十一

劉皞，字克明，晉丞相譙國公昫之弟也。昫，《晉書》有傳。皞少離鄉(xiāng)里，唐天祐中，梁將劉鄩襲太原，軍至樂平，時皞客于縣舍，為鄩軍所俘。謝彥章見之，知其儒者，待之以禮，謂其鄉(xiāng)人劉去非曰：“為君得一宗人。”即令皞見之，去非詢其爵里，乃親族也，對泣久之，自是隨去非客于彥章門下。彥章得罪，去非為郢州刺史，皞隨之郡。莊宗平河洛，去非以嘗從劉守奇歸梁，深懼獲罪，乃棄郡投高季興于荊南，皞累為荊州攝官。既而兄昫明宗朝為學(xué)士，遣人召歸。梁漢颙鎮(zhèn)鄧州，辟為從事，入為監(jiān)察御史，歷水部員外郎、史館修撰。長興末，宰臣趙鳳鎮(zhèn)邢臺，表為節(jié)度判官。清泰初，入為起居郎，改駕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移河南少尹、兵部郎中，轉(zhuǎn)太府卿。漢祖受命，用為宗正卿。周初，改衛(wèi)尉卿。 廣順元年冬十月，稅居于東京，夜夢鬼詫之曰：“公于我冢上安床，深不奉益�！卑倖柟硇帐�，曰李丕文。皞曰：“君言殊誤，都城內(nèi)豈可冢耶？”曰：“冢本在野，張十八郎展城時圍入�！焙鲥�。又半月，復(fù)夢前鬼曰：“公不相信，屈觀吾舍可乎？”即以手掊地，豁然見華第，花木叢萃，房廊雕煥，立皞于西廡。久之，見一團(tuán)火如電，前來漸近，即前鬼也。引皞深入，出其孥，泣拜如有所托。皞問丕文鬼事，曰：“冥司各有部屬，外不知也�！卑傇唬骸坝喙俸沃�？”再三不對，苦訊之，曰：“齊王判官�！卑傇唬骸皬埩罟珵辇R王，去世久矣。今鄆州高令公為齊王，余方為列卿，豈復(fù)為賓佐乎？”鬼曰：“不知也�！卑偧儒�，欲掘而視之。既而又告同僚曰：“鬼雖見訴，其如吾稅舍何？”乃止。廣順二年春，朝廷以皞為高麗冊使。三月，至鄆，節(jié)度使高行周以皞嗜酒，留連累日，旦夕沉醉。其月二十三日，晨興櫛發(fā)，狀如醉寐，男泳視之，已卒矣。（《太平廣記》云：銜命使吳越，路由鄆州，卒于郵亭。）時年六十一。其年八月，鄆帥齊王高行周亦夢請齊王判官，得無是乎！皞從儒學(xué)，好聚書，嗜酒無儀檢，然衷抱無他，急于行義，士友以此多之。 張沆，字太元，徐州人。父嚴(yán)，本州牙將。沆少力學(xué)，攻詞賦，登進(jìn)士第。唐明宗子秦王好文，然童年疏率，動不由禮。每賓僚大集，手自出題，令面前賦詩，少不如意，則壞裂抵棄。沆初以刺謁，秦王屬合座客各為《南湖廳記》，因謂沆曰：“聞生名久矣，請為此文�！便觳猾@已，從之。及群士記成，獨取沆所為勒之于石，繇是署為河南府巡官。秦王敗，勒歸鄉(xiāng)里。晉初，桑維翰秉政，沆以文干進(jìn)，用為著作佐郎、集賢校理，遷右拾遺。維翰出鎮(zhèn)，奏為記室。從維翰入朝，授殿中侍御史。歲余，自侍御史改祠部員外郎知制誥，召入翰林為學(xué)士。維翰罷相，馮玉用事，不欲沆居禁密，改右諫議大夫，罷其職。漢祖至汴，轉(zhuǎn)右常侍，復(fù)用為學(xué)士，未幾，遷工部尚書充職。明年，以營奉葬事求解職，改禮部尚書。及歸朝，復(fù)為學(xué)士。太祖以沆耳疾罷職，改刑部尚書。廣順二年秋，命為故齊王高行周冊贈使，復(fù)命而卒。贈太子少保。 沆性儒雅，好釋氏，雖久居祿位，家無余財，死之日，圖書之外，唯使鄆之資耳。嗣子尚幼，親友慮其耗散，上言于太祖，乃令三司差人主葬，余資市邸舍，以贍其孤焉。沆記覽文史，好征求僻事，公家應(yīng)用，時出一聯(lián)以炫奇筆，故不為馮玉所重。雖有聵疾，猶出入金門，凡五六年。漢隱帝末年，楊、史遇害，翌日，沆方知之，聽猶未審，忽問同僚曰：“竊聞盜殺史公，其盜獲否？”是時京師忄匈懼之次，聞?wù)咝χ�。有士人申光遜者，與沆友善，沆未病時，夢沆手出小佛塔示光遜，視其上有詩十四字云：“今生不見故人面，明月高高上翠樓�！惫膺d既寤，心惡之，俄聞沆卒。 張可復(fù)，字伯恭，德州平原人也。父達(dá)，累贈戶部侍郎�？蓮�(fù)略通儒術(shù)，少習(xí)吏事。梁末，薄游于魏，鄴王羅紹威表為安陽簿。唐天成初，依晉公霍彥威于青州，為從事。晉公以其滑稽好避事，目為“奸兔兒”。長興中入朝，拜監(jiān)察御史，六遷至兵部郎中，賜金紫。晉天福中，自西京留守判官入為秘書少監(jiān)，改左司郎中。開運中，遷左諫議大夫。漢乾祐初，湘陰公鎮(zhèn)徐方，朝行中選可以從戎者，因授武寧軍節(jié)度副使、檢校禮部尚書。及世宗鎮(zhèn)澶淵，改鎮(zhèn)寧軍節(jié)度行軍司馬。三年，征拜給事中。世宗嗣位，以澶淵幕府之舊，拜右散騎常侍。顯德元年秋，以疾卒，年七十有三。制贈戶部尚書�？蓮�(fù)無他才，惟以謹(jǐn)愿保長年，加之迂懦，多為同列輕俊者所侮，而累階至金紫，居三品之秩，亦其命耶！ 于德辰，字進(jìn)明，元城人也。幼敏悟，篤志好學(xué)，及射策文場，數(shù)上不調(diào)。后唐明宗鎮(zhèn)邢州，德辰往謁焉，明宗見而器之，因得假官于屬邑。后繼歷州縣，歷仕晉、漢、周，官至工部尚書。 王延，字世美，鄚州長豐人也。少為儒，善詞賦，會鄉(xiāng)曲離亂，不獲從鄉(xiāng)薦，因客于浮陽，隨滄帥戴思遠(yuǎn)入梁。嘗以所為賦謁梁相李琪，琪覽之，欣然曰：“此道近難其人，王生升我堂矣�！濒硎侨耸糠Q之。尋薦為即墨縣令，歷徐、宋、鄆、青四鎮(zhèn)從事。長興初，鄉(xiāng)人馮道、趙鳳在相位，擢拜左補闕。逾年，以水部員外知制誥遷中書舍人，賜金紫。清泰末，以本官權(quán)知貢舉。時有舉子崔頎者，故相協(xié)之子也。協(xié)素與吏部尚書盧文紀(jì)不睦，及延將入貢院，文紀(jì)謂延曰：“舍人以謹(jǐn)重聞于時，所以去冬老夫在相位時，與諸相首以長者聞奏，用掌文衡。然貢闈取士，頗多面目。說者云：‘越人善泅，生子方晬，乳母浮之水上�；蝰斎恢怪�，乳母曰，其父善泅，子必?zé)o溺�！�今若以名下取士，即此類也。舍人當(dāng)求實才，以副公望�！毖油硕�謂人曰：“盧公之言，蓋為崔頎也。縱與其父不悅，致意何至此耶！”來春，以頎登甲科。其年，改御史中丞，歲滿，轉(zhuǎn)尚書右丞。奉使兩浙，吳人深重之。復(fù)命，授吏部侍郎，改尚書左丞，拜太常卿，歷工、禮、刑三尚書。周初，以疾求分司西洛，授太子少保。既而連月請告，為留臺所糾，改少傅致仕。廣順二年冬卒，時年七十有三。 子億，仕皇朝為殿中丞。 申文炳，字國華，洛陽人也。父鄂，唐左千牛衛(wèi)將軍。文炳長興中進(jìn)士擢第，釋褐中正軍節(jié)度推官，歷孟、懷支使，鄆城、陜縣二邑宰，自澶州觀察判官入為右補闕。晉開運初，授虞部員外郎知制誥，轉(zhuǎn)金部郎中充職。廣順中，為學(xué)士，遷中書舍人、知貢舉。（《玉壺清話》：李慶，顯德中舉進(jìn)士，工詩，有云：“醉輕浮世事，老重故鄉(xiāng)人�！睒忻芡鯓阋源艘宦�(lián)薦于申文炳。文炳知貢舉，遂為第三人。）顯德五年秋，以疾解職，授左散騎常侍。六年秋，卒于家，時年五十。文炳為文典雅，有訓(xùn)誥之風(fēng)。執(zhí)性紓緩，待搢紳以禮，中年而卒，皆惜之。 扈載，少好學(xué)，善屬文，賦頌碑贊尤其所長。廣順初，隨計于禮部，文價為一時之最，是歲升高等。載因游相國寺，見庭竹可愛，作《碧鮮賦》題其壁。世宗聞之，遣小黃門就壁錄之，覽而稱善，因拜水部員外郎知制誥，遷翰林學(xué)士，賜緋。（《宋史·李蒨傳》：扈載以文章馳名，樞密使王樸薦令知制誥，除書未下，樸詣中書言之，蒨曰：“斯人命薄，慮不克享耳�！睒阍唬骸肮�在衡石之地，當(dāng)以材進(jìn)人，何得言命而遺才。”載遂知制誥、遷翰林學(xué)士，未幾卒。世謂樸能薦士，蒨能知人。）載已病，不能謝，居百余日，乃力疾入直學(xué)士院。世宗憐之，賜誥還第，遣太醫(yī)視疾。年三十有六卒。載始自解褐至終才四年，而與劉袞皆有才無命，時論惜之。 劉袞，彭城人。神爽氣俊，富有文藻，繇進(jìn)士第任左拾遺，與扈載齊名，年二十八而卒。 賈緯，真定獲鹿人也。（宋祁《景文集·賈令君墓志銘》：賈氏自唐司空魏國公耽，世貫滄州南皮，子孫稍稍徙真定。五世祖諒，高祖瑾。曾祖處士諱初，有至性，疾世方亂，守鄉(xiāng)里，不肯事四方。祖諱緯。）少苦學(xué)為文，唐末舉進(jìn)士不第，遇亂歸河朔，本府累署參軍、邑宰。唐天成中，范延光鎮(zhèn)定州，表授趙州軍事判官，遷石邑縣令。緯屬文之外，勤于撰述，以唐代諸帝實錄，自武宗已下闕而不紀(jì)，乃采掇近代傳聞之事，及諸家小說，第其年月，編為《唐年補錄》，凡六十五卷，識者賞之。（《景文集》：緯博學(xué)善詞章，論議明銳，一時諸儒皆屈。唐自武宗后，史錄亡散，君掇拾殘余，為《唐年補錄》數(shù)十萬言，敘成敗事甚悉，書顯于時。） 晉天福中，入為監(jiān)察御史，改太常博士。緯常以史才自負(fù)，銳于編述，不樂曲臺之任，乃陳情于相座。又與監(jiān)修國史趙瑩詩曰：“滿朝唯我相，秉柄無親讎，三年司大董，最切是編修，史才不易得，勤勤處處求。愚從年始立，東觀思優(yōu)游，昔時人未許，今來虛白頭，春臺與秋閣，往往興歸愁，信運北闕下，不系如虛舟。綿蕝非所好，一日疑三秋，何當(dāng)適所愿，便如升瀛洲�！蔽磶�，轉(zhuǎn)屯田員外郎，改起居郎、史館修撰。又謂瑩曰：“《唐史》一百三十卷，止于代宗，已下十余朝未有正史，請與同職修之�！爆撘云溲陨献�，晉祖然之，謂李崧曰：“賈緯欲修《唐史》，如何？”對曰：“臣每見史官輩言，唐朝近百年來無實錄，既無根本，安能編紀(jì)�！本暵勧卵裕�頗怒，面責(zé)崧沮己。崧曰：“與公鄉(xiāng)人，理須相惜，此事非細(xì)，安敢輕言。”緯與宰臣論說不已。明年春，敕修《唐史》，緯在籍中。月余，丁內(nèi)艱，歸真定。開運初，服闋，復(fù)起居郎，修撰如故，尋以本官知制誥。緯長于記注，應(yīng)用文筆，未能過人，而議論剛強，儕類不平之，因目之為“賈鐵嘴”。開運中，累遷中書舍人。契丹入京師，隨契丹至真定，后與公卿還朝，授左諫議大夫。緯以久次綸閣，比望丞郎之拜，及遷諫署，觖望彌甚。蘇逢吉監(jiān)修國史，以緯頻投文字，甚知之，尋充史館修撰，判館事。乾祐中，受詔與王伸、竇儼修漢高祖實錄，緯以筆削為己任，然而褒貶之際，憎愛任情。晉相桑維翰執(zhí)政日，薄緯之為人，不甚見禮，緯深銜之。及敘《維翰傳》：“身沒之后，有白金八千鋌，他物稱是。”翰林學(xué)士徐臺符，緯邑人也，與緯相善，謂緯曰：“切聞吾友書桑魏公白金之?dāng)?shù)，不亦多乎！但以十目所睹，不可厚誣�！本暡坏靡眩�改為白金數(shù)千錠。 緯以撰述之勞，每詣宰執(zhí)，懇祈遷轉(zhuǎn)，遇內(nèi)難不果。太祖即位，改給事中，判館如故。先是，竇貞固奏請修晉朝實錄，既竟，亦望升擢。貞固猶在相位，乃上疏抗論除拜不平。既而以所撰日歷示監(jiān)修王峻，皆媒孽貞固及蘇禹珪之短，歷詆朝士之先達(dá)者。峻惡之，謂同列曰：“賈給事家有士子，亦要門閥無玷，今滿朝并遭非毀，教士子何以進(jìn)身！”乃于太祖前言之，出為平盧軍行軍司馬。時符彥卿鎮(zhèn)青州，以緯文士，厚禮之。緯妻以緯左遷，駭惋傷離，病留于京。緯書候之曰：“勉醫(yī)藥，來春與子同歸獲鹿�！睆V順二年春，緯卒。及訃至，妻一慟而終，果雙柩北歸，聞?wù)邍@之。緯有集三十卷，目曰《草堂集》，并聽撰《唐年補錄》六十五卷，皆傳于世。 趙延乂，字子英，秦州人。曾祖省躬，以明術(shù)數(shù)為通州司馬，遇亂避地于蜀。祖師古，黔中經(jīng)略判官。父溫珪，仕蜀為司天監(jiān)。溫珪長于袁、許之術(shù)，兼之推步。王建時，深蒙寵待，延問得失，事微差跌，即被詰讓。臨終謂其子曰：“技術(shù)雖是世業(yè)，吾仕蜀已來，幾由技術(shù)而死，爾輩能以他途致身，亦良圖也�！毖觼V少以家法仕蜀，由蔭為奉禮部翰林待詔。蜀亡入洛，時年三十。天成中，得蜀舊職。延乂世為星官，兼通三式，尤長于袁、許之鑒。清泰中，嘗與樞密直學(xué)士呂琦并宿于內(nèi)廷，琦因從容密問國家運祚，延乂曰：“來年厄會之期，俟過別論�！辩�訊之不已，延乂曰：“保邦在刑政，保祚在福德。在刑政則術(shù)士不敢言，奈際會諸公，罕有卓絕福德者，下官實有恤緯之僣。”其年，兼衛(wèi)尉少卿。晉天福中，代馬重績?yōu)樗咎毂O(jiān)。契丹入京師，隨至鎮(zhèn)州，時契丹滿達(dá)勒為帥，會漢高祖定兩京，控鶴都將李筠與諸校密謀劫庫兵，逐契丹，猶豫未決，謀于延乂，因假以術(shù)數(shù)贊成之。契丹既去，還京師，官秩如舊。廣順初，加檢校司徒，本官如故，太祖數(shù)召對焉。（《歐陽史》：周太祖自魏以兵入京師，召延乂問：“漢祚短促者，天數(shù)耶？”延乂言：“王者撫天下，當(dāng)以仁恩德澤，而漢淫酷，刑法枉濫，天下稱冤，此其所以亡也。”是時太祖方以兵圍蘇逢吉、劉銖第，欲誅其族，聞延乂言悚然，因貸其族，二家獲全。）延乂善交游，達(dá)機變，兼有技術(shù)，見者歡心。二年，授太府卿，判司天監(jiān)事。其年夏初，火犯靈臺，延乂自言星官所忌，又言身命宮災(zāi)并，未幾其子卒，尋又妻卒，俄而延乂嬰疾，故人省之，舉手曰：“多謝諸親，死災(zāi)不可逭也�！睂ぷ洌�年五十八。贈光祿卿。 沈遘，字期遠(yuǎn)，睢陽人也。父振，貝州永濟(jì)令，累贈左諫議大夫。遘幼孤，以苦學(xué)為志，弱冠登進(jìn)士第，釋褐除校書郎，由御史臺主簿拜監(jiān)察御史，凡五遷至金部郎中，充三司判官。廣順中，以本官知制誥。世宗嗣位，擢為翰林院學(xué)士，歲滿，拜中書舍人充職。顯德三年夏，扈從南征，遇疾歸，及京而卒。遘為人謙和，勤于接下，每文士投贄，必?fù)衿滟t者而譽之，故當(dāng)時后進(jìn)之士多歸焉。 李知損，字化機，大梁人也。少輕薄，利口無行。梁朝時，以牒刺篇詠出入于內(nèi)臣之門，繇是浪得虛譽，時人目之為“李羅隱”。累為藩鎮(zhèn)從事，入拜左補闕，歷刑部兵部員外郎、度支判官、右司郎中。坐受榷鹽使王景遇厚賂，謫于均州。漢初歸朝，除右司郎中，兼侍御史知雜事。廣順中，拜右諫議大夫。時王峻為樞密使，知損以與峻有舊，遂指峻求使于江浙，峻為上言。太祖素聞知損所為，甚難之。峻曰：“此人如或辱命，譴之可也�！碧�祖重違其請，遂可之。知損既受命，大恣其荒誕之意，遂假資于人，廣備行李。及即路，所經(jīng)州郡，無不強貸，又移書于青州符彥卿，借錢百萬。及在郵亭，行止穢雜。王峻聞而奏之，乃責(zé)授棣州司馬。世宗即位，切于求人，素聞知損狂狷，好上封事，謂有可采，且欲聞外事，即命征還，遽與復(fù)資。數(shù)月之間，日貢章疏，多斥讟貴近，自謀進(jìn)取，又上章求為過海使。世宗因發(fā)怒，仍以其丑行日彰，故命除名，配沙門島。知損將行，謂所親曰：“余嘗遇善相者，言我三逐之后，當(dāng)居相位，余自此而三矣，子姑待我�！焙髿q余，卒于海中，其庸誕也如此。（《五代史補》：李知損，官至諫議大夫，好輕薄，時人謂之“李羅隱”。至于親友間往還簡牘，往往引里巷常談，謂之偶對。常有朝士奉使回，以土物為贈，其意猶望卻回。知損覺之，且貽書謝之曰：“在小子一時間卻擬送去，恐大官兩羅里更不將來�！鼻�祐中，奉使鄭州，時宋彥筠為節(jié)度。彥筠小字忙兒，因宴會，彥筠酒酣，輒問曰：“眾人何為號足下為羅隱？”對曰：“下官平素好為詩，其格致大抵如羅隱，故人為號�！睆�筠曰：“不然，蓋為足下輕薄如羅隱耳�！敝獡p大怒，厲聲曰：“只令公，人皆謂之宋忙兒，未必便能放牛�！睗M座皆笑。） 孫晟，本名鳳。（《南唐書》云：孫忌，高密人，一名鳳，又名晟，少舉進(jìn)士。）性陰賊，好奸謀。少為道士，工詩，于廬山簡寂觀畫唐詩人賈島像，懸于屋壁，以禮事之。觀主以為妖妄，執(zhí)杖驅(qū)出之，大為時輩所嗤。改儒服，謁唐莊宗于鎮(zhèn)州，授秘書省著作郎。（《南唐書》云：豆盧革為相，雅知忌，辟為判官。）天成初，朱守殷據(jù)夷門叛，時晟為幕賓，贊成其事。是時晟常擐甲露刃，以十?dāng)?shù)騎自隨，巡行于市，多所屠害，汴人為之切齒。城陷，朱氏被誅，晟乃匿跡更名，棄其妻子，亡命于陳、宋間。（《歐陽史》云：安重誨惡晟，以為教守殷反者晟也，畫其像購之，不可得，遂族其家。晟奔于吳。）會同惡者送之過淮，吳人方納叛亡，即以偽官授之。晟亦微有詞翰，李昇偽尊楊溥為讓皇之冊文，即晟之詞也，故江南尤重之。二十年間，累歷偽任，財貨邸第，頗適其意。晟以家妓甚眾，每食不設(shè)食機，令眾妓各執(zhí)一食器，周侍于其側(cè)，謂之“肉臺盤”，其自養(yǎng)稱愜也如是。（《南唐書》云：忌為舒州節(jié)度使，治軍嚴(yán)，有歸化卒二人，正晝挺白刃入府，求忌殺之。入自西門，吏士倉卒莫能御。適忌閑行在東門，聞亂，得民家馬乘之，奔桐城。叛卒不得忌，乃殺都押衙李建崇而逸。忌坐貶光祿卿。） 顯德三年春，王師下廣陵，江左驚窘，李景偽署晟為司空，令奉貢于行在，世宗遣右常侍劉悅伴之，賜與甚厚。洎隨駕到闕，舍于都亭驛，禮遇殊優(yōu)。每召見，飲之醇醴，問以江南事，晟但言：“吳畏陛下之神武，唯以北面為求，保無二也�！毕仁�，張永德守下蔡，素與李重進(jìn)不協(xié)，每宴將校，多暴其短。一日，永德乘醉，乃大言重進(jìn)潛蓄奸謀，當(dāng)時將校無不驚駭，繇是人情大擾。后密遣親信乘驛上言，世宗不聽，亦不介意。一日，重進(jìn)自壽陽去其部從，直指永德帳下，宴飲終日而去，自此人情稍安。時李景覘而知之，因密令人赍蠟書遺重進(jìn)，勸為不軌，重進(jìn)以其蠟書進(jìn)呈，世宗覽之，皆斥讟反間之言。世宗怒晟前言失實，因急召侍衛(wèi)都虞候韓通令收晟下獄，與其從者百余人皆誅之。（《南唐書》云：世祖命都承旨曹翰護(hù)至右軍巡院，猶飲之酒，數(shù)酌，翰起曰：“相公得罪，賜自盡�！奔赦�然整衣索笏，東南望再拜曰：“臣受恩深，謹(jǐn)以死謝�！睆恼叨�百人，亦皆誅死于東相國寺。）翌日，宰臣上謁，世宗親諭之，始知其事實。議者以晟昔構(gòu)禍于梁民，令伏法于梁獄，報應(yīng)之道，豈徒然哉！ 晟性慷慨，常感李景之厚遇，誓死以報之。（《釣磯立談》云：晟將命周朝，自知不免，私謂副使王崇質(zhì)曰：“吾思之熟矣，終不忍負(fù)永陵一壞土，余非所知也�！保┘皩⑾陋z，世宗令近臣問以江南可取之狀，晟默然不對。臨刑之際，整其衣冠，南望金陵再拜而言曰：“臣惟以死謝。”遂伏誅。

舊五代史

　　《舊五代史》，原名《五代史》，也稱《梁唐晉漢周書》，是由宋太祖詔令編纂的官修史書。薛居正監(jiān)修，盧多遜、扈蒙、張澹、劉兼、李穆、李九齡等同修。書中可參考的史料相當(dāng)齊備，五代各朝均有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