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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
卷二十九 魏書二十九
◎方技傳第二十九 華佗字元化，沛國譙人也，一名旉�！境妓芍福汗拧胺蟆弊峙c“專”相似，寫書者多不能別。尋佗字元化，其名宜為旉也�！坑螌W(xué)徐土，兼通數(shù)經(jīng)。沛相陳珪舉孝廉，太尉黃琬辟，皆不就。曉養(yǎng)性之術(shù)，時人以為年且百歲而貌有壯容。又精方藥，其療疾，合湯不過數(shù)種，心解分劑，不復(fù)稱量，煮熟便飲，語其節(jié)度，舍去輒愈。若當(dāng)灸，不過一兩處，每處不過七八壯，病亦應(yīng)除。若當(dāng)針，亦不過一兩處，下針言“當(dāng)引某許，若至，語人”。病者言“巳到”，應(yīng)便拔針，病亦行差。若病結(jié)積在內(nèi)，針?biāo)幩荒芗�，�?dāng)須刳割者，便飲其麻沸散，須臾便如醉死無所知，因破取。病若在腸中，便斷腸湔洗，縫腹膏摩，四五日差，不痛，人亦不自寤，一月之間，即平復(fù)矣。 故甘陵相夫人有娠六月，腹痛不安，佗視脈，曰：“胎已死矣�！笔谷耸置冢谧髣t男，在右則女。人云“在左”，於是為湯下之，果下男形，即愈。 縣吏尹世苦四支煩，口中乾，不欲聞人聲，小便不利。佗曰：“試作熱食，得汗則愈；不汗，后三日死。”即作熱食而不汗出，佗曰：“藏氣已絕於內(nèi)，當(dāng)啼泣而絕。”果如佗言。 府吏兒尋、李延共止，俱頭痛身熱，所苦正同。佗曰：“尋當(dāng)下之，延當(dāng)發(fā)汗�！被螂y其異，佗曰：“尋外實(shí)，延內(nèi)實(shí)，故治之宜殊�！奔锤髋c藥，明旦并起。 鹽瀆嚴(yán)昕與數(shù)人共候佗，適至，佗謂昕曰：“君身中佳否？”昕曰：“自如常�！辟⒃唬骸熬屑辈∫婌睹妫囡嬀��！弊厷w，行數(shù)里，昕卒頭眩墮車，人扶將還，載歸家，中宿死。 故督郵頓子獻(xiàn)得病已差，詣佗視脈，曰：“尚虛，未得復(fù)，勿為勞事，御內(nèi)即死。臨死，當(dāng)吐舌數(shù)寸�！逼淦蘼勂洳〕�，從百馀里來省之，止宿交接，中間三日發(fā)病，一如佗言。 督郵徐毅得病，佗往省之。毅謂佗曰：“昨使醫(yī)曹吏劉租針胃管訖，便苦欬嗽，欲臥不安�！辟⒃唬骸按滩坏梦腹�，誤中肝也，食當(dāng)日減，五日不救�！彼烊缳⒀浴� 東陽陳叔山小男二歲得疾，下利常先啼，日以羸困。問佗，佗曰：“其母懷軀，陽氣內(nèi)養(yǎng)，乳中虛冷，兒得母寒，故令不時愈�！辟⑴c四物女宛丸，十日即除。 彭城夫人夜之廁，蠆螫其手，呻呼無賴。佗令溫湯近熱，漬手其中，卒可得寐，但旁人數(shù)為易湯，湯令暖之，其旦即愈。 軍吏梅平得病，除名還家，家居廣陵，未至二百里，止親人舍。有頃，佗偶至主人許，主人令佗視平，佗謂平曰：“君早見我，可不至此。今疾已結(jié)，促去可得與家相見，五日卒�！睉�(yīng)時歸，如佗所刻。 佗行道，見一人病咽塞，嗜食而不得下，家人車載欲往就醫(yī)。佗聞其呻吟，駐車往視，語之曰：“向來道邊有賣餅家蒜齏大酢，從取三升飲之，病自當(dāng)去。”即如佗言，立吐蛇一枚，縣車邊，欲造佗。佗尚未還，小兒戲門前，逆見，自相謂曰：“似逢我公，車邊病是也。”疾者前入坐，見佗北壁縣此蛇輩約以十?dāng)?shù)。 又有一郡守病，佗以為其人盛怒則差，乃多受其貨而不加治，無何棄去，留書罵之�？な毓笈�，令人追捉殺佗�？な刈又瑢偈刮鹬�。守瞋恚既甚，吐黑血數(shù)升而愈。 又有一士大夫不快，佗云：“君病深，當(dāng)破腹取。然君壽亦不過十年，病不能殺君，忍病十歲，壽俱當(dāng)盡，不足故自刳裂�！笔看蠓虿荒屯窗W，必欲除之。佗遂下手，所患尋差，十年竟死。 廣陵太守陳登得病，胸中煩懣，面赤不食。佗脈之曰：“府君胃中有蟲數(shù)升，欲成內(nèi)疽，食腥物所為也。”即作湯二升，先服一升，斯須盡服之。食頃，吐出三升許蟲，赤頭皆動，半身是生魚膾也，所苦便愈。佗曰：“此病后三期當(dāng)發(fā)，遇良醫(yī)乃可濟(jì)救�！币榔诠l(fā)動，時佗不在，如言而死。 太祖聞而召佗，佗常在左右。太祖苦頭風(fēng)，每發(fā)，心亂目眩，佗針鬲，隨手而差�！举e傳曰：有人病兩腳躄不能行，轝詣佗，佗望見云：“己飽針灸服藥矣，不復(fù)須看脈�！北闶菇庖�，點(diǎn)背數(shù)十處，相去或一寸，或五寸，縱邪不相當(dāng)。言灸此各十壯，灸創(chuàng)愈即行。后灸處夾脊一寸，上下行端直均調(diào)，如引繩也。】 李將軍妻病甚，呼佗視脈，曰：“傷娠而胎不去。”將軍言：“聞實(shí)傷娠，胎已去矣�！辟⒃唬骸鞍该}，胎未去也�！睂④娨詾椴蝗�。佗舍去，婦稍小差。百馀日復(fù)動，更呼佗，佗曰：“此脈故事有胎。前當(dāng)生兩兒，一兒先出，血出甚多，后兒不及生。母不自覺，旁人亦不寤，不復(fù)迎，遂不得生。胎死，血脈不復(fù)歸，必燥著母脊，故使多脊痛。今當(dāng)與湯，并針一處，此死胎必出�！睖樇燃�，婦痛急如欲生者。佗曰：“此死胎久枯，不能自出，宜使人探之�！惫靡凰滥�，手足完具，色黑，長可尺所。 佗之絕技，凡此類也。然本作士人，以醫(yī)見業(yè)，意常自悔，后太祖親理，得病篤重，使佗專視。佗曰：“此近難濟(jì)，恒事攻治，可延歲月�！辟⒕眠h(yuǎn)家思?xì)w，因曰：“當(dāng)?shù)眉視接麜哼�耳�！钡郊�，辭以妻病，數(shù)乞期不反。太祖累書呼，又敕郡縣發(fā)遣。佗恃能厭食事，猶不上道。太祖大怒，使人往檢。若妻信病，賜小豆四十斛，寬假限日；若其虛詐，便收送之。於是傳付許獄，考驗(yàn)首服。荀彧請?jiān)唬骸百⑿g(shù)實(shí)工，人命所縣，宜含宥之�！碧嬖唬骸安粦n，天下當(dāng)無此鼠輩耶？”遂考竟佗。佗臨死，出一卷書與獄吏，曰：“此可以活人�！崩粑贩ú皇埽⒁嗖粡�(qiáng)，索火燒之。佗死后，太祖頭風(fēng)未除。太祖曰：“佗能愈此。小人養(yǎng)吾病，欲以自重，然吾不殺此子，亦終當(dāng)不為我斷此根原耳。”及后愛子倉舒病因，太祖嘆曰：“吾悔殺華佗，令此兒強(qiáng)死也�！� 初，軍吏李成苦欬嗽，晝夜不寤，時吐膿血，以問佗。佗言：“君病腸臃，欬之所吐，非從肺來也。與君散兩錢，當(dāng)吐二升馀膿血訖，快自養(yǎng)，一月可小起，好自將愛，一年便健。十八歲當(dāng)一小發(fā)，服此散，亦行復(fù)差。若不得此藥，故當(dāng)死。”復(fù)與兩錢散，成得藥去。五六歲，親中人有病如成者，謂成曰：“卿今強(qiáng)健，我欲死，何忍無急去藥，【臣松之案：古語以藏為去。】以待不祥？先持貸我，我差，為卿從華佗更索�！背膳c之。已故到譙，適值佗見收，怱怱不忍從求。后十八歲，成病竟發(fā)，無藥可服，以至於死�！举e傳曰：人有在青龍中見山陽太守廣陵劉景宗，景宗說中平日數(shù)見華佗，其治病手脈之候，其驗(yàn)若神�，樼饎诪楹觾�(nèi)太守，有女年幾二十，左腳膝里上有瘡，癢而不痛。瘡愈數(shù)十日復(fù)發(fā)，如此七八年，迎佗使視，佗曰：“是易治之。當(dāng)?shù)玫究伏S色犬一頭，好馬二疋�！币岳K系犬頸，使走馬牽犬，馬極輒易，計(jì)馬走三十馀里，犬不能行，復(fù)令步人拖曳，計(jì)向五十里。乃以藥飲女，女即安臥不知人。因取大刀斷犬腹近后腳之前，以所斷之處向瘡口，令去二三寸。停之須臾，有若蛇者從瘡中而出，便以鐵椎橫貫蛇頭。蛇在皮中動搖良久，須臾不動，乃牽出，長三尺所，純是蛇，但有眼處而無童子，又逆鱗耳。以膏散著瘡中，七日愈。又有人苦頭眩，頭不得舉，目不得視，積年。佗使悉解衣倒懸，令頭去地一二寸，濡布拭身體，令周匝，候視諸脈，盡出五色。佗令弟子數(shù)人以鈹?shù)稕Q脈，五色血盡，視赤血，乃下，以膏摩被覆，汗自出周匝，飲以亭歷犬血散，立愈。又有婦人長病經(jīng)年，世謂寒熱注病者。冬十一月中，佗令坐石槽中，平旦用寒水汲灌，云當(dāng)滿百。始七八灌，會戰(zhàn)欲死，灌者懼，欲止。佗令滿數(shù)。將至八十灌，熱氣乃蒸出，囂囂高二三尺。滿百灌，佗乃使然火溫床，厚覆，良久汗洽出，著粉，汗燥便愈。又有人病腹中半切痛，十馀日中，鬢眉墮落。佗曰：“是脾半腐，可刳腹養(yǎng)治也�！笔癸嬎幜钆P，破腹就視，脾果半腐壞。以刀斷之，刮去惡肉，以膏傅瘡，飲之以藥，百日平復(fù)�！� 廣陵吳普、彭城樊阿皆從佗學(xué)。普依準(zhǔn)佗治，多所全濟(jì)。佗語普曰：“人體欲得勞動，但不當(dāng)使極爾。動搖則谷氣得消，血脈流通，病不得生，譬猶戶樞不朽是也。是以古之仙者為導(dǎo)引之事，熊頸鴟顧，引輓腰體，動諸關(guān)節(jié)，以求難老。吾有一術(shù)，名五禽之戲，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鳥，亦以除疾，并利蹄足，以當(dāng)導(dǎo)引。體中不快，起作一禽之戲，沾濡汗出，因上著粉，身體輕便，腹中欲食�！逼帐┬兄�，年九十馀，耳目聰明，齒牙完堅(jiān)。阿善針術(shù)。凡醫(yī)咸言背及胸藏之間不可妄針，針之不過四分，而阿針背入一二寸，巨闕胸藏針下五六寸，而病輒皆瘳。阿從佗求可服食益於人者，佗授以漆葉青黏散。漆葉屑一升，青黏屑十四兩，以是為率，言久服去三蟲，利五藏，輕體，使人頭不白。阿從其言，壽百馀歲。漆葉處所而有，青黏生於豐、沛、彭城及朝歌云�！举e傳曰：青黏者，一名地節(jié)，一名黃芝，主理五藏，益精氣。本出於迷入山者，見仙人服之，以告佗。佗以為佳，輒語阿，阿又秘之。近者人見阿之壽而氣力強(qiáng)盛，怪之，遂責(zé)阿所服，因醉亂誤道之。法一施，人多服者，皆有大驗(yàn)。文帝典論論郤儉等事曰：“潁川郤儉能辟谷，餌伏苓。甘陵甘始亦善行氣，老有少容。廬江左慈知補(bǔ)導(dǎo)之術(shù)。并為軍吏。初，儉之至，巿伏苓價暴數(shù)倍。議郎安平李覃學(xué)其辟谷，餐伏苓，飲寒水，中泄利，殆至隕命。后始來，眾人無不鴟視狼顧，呼吸吐納。軍謀祭酒弘農(nóng)董芬為之過差，氣閉不通，良久乃蘇。左慈到，又競受其補(bǔ)導(dǎo)之術(shù)，至寺人嚴(yán)峻，往從問受。閹豎真無事於斯術(shù)也，人之逐聲，乃至於是。光和中，北海王和平亦好道術(shù)，自以當(dāng)仙。濟(jì)南孫邕少事之，從至京師。會和平病死，邕因葬之東陶，有書百馀卷，藥數(shù)囊，悉以送之。后弟子夏榮言其尸解。邕至今恨不取其寶書仙藥。劉向惑於鴻寶之說，君游眩於子政之言，古今愚謬，豈唯一人哉！”東阿王作辯道論曰：“世有方士，吾王悉所招致，甘陵有甘始，廬江有左慈，陽城有郤儉。始能行氣導(dǎo)引，慈曉房中之術(shù)，儉善辟谷，悉號三百歲。卒所以集之於魏國者，誠恐斯人之徒，接奸宄以欺眾，行妖慝以惑民，豈復(fù)欲觀神仙於瀛洲，求安期於海島，釋金輅而履云輿，棄六驥而美飛龍?jiān)�？自家王與太子及余兄弟咸以為調(diào)笑，不信之矣。然始等知上遇之有恒，奉不過於員吏，賞不加於無功，海島難得而游，六黻難得而佩，終不敢進(jìn)虛誕之言，出非常之語。余嘗試郤儉絕谷百日，躬與之寢處，行步起居自若也。夫人不食七日則死，而儉乃如是。然不必益壽，可以療疾而不憚饑饉焉。左慈善修房內(nèi)之術(shù)，差可終命，然自非有志至精，莫能行也。甘始者，老而有少容，自諸術(shù)士咸共歸之。然始辭繁寡實(shí)，頗有怪言。余常辟左右，獨(dú)與之談，問其所行，溫顏以誘之，美辭以導(dǎo)之，始語余：‘吾本師姓韓字世雄，嘗與師於南海作金，前后數(shù)四，投數(shù)萬斤金於海�！盅裕骸T梁時，西域胡來獻(xiàn)香罽、腰帶、割玉刀，時悔不取也�！盅裕骸噹熤鲊荷�，擘背出脾，欲其食少而弩行也。’又言：‘取鯉魚五寸一雙，合其一煮藥，俱投沸膏中，有藥者奮尾鼓鰓，游行沉浮，有若處淵，其一者已熟而可啖�！鄷r問：‘言率可試不？’言：‘是藥去此逾萬里，當(dāng)出塞；始不自行不能得也�！圆槐M於此，頗難悉載，故粗舉其巨怪者。始若遭秦始皇、漢武帝，則復(fù)為徐巿、欒大之徒也。”】 杜夔字公良，河南人也。以知音為雅樂郎，中平五年，疾去官。州郡司徒禮辟，以世亂奔荊州。荊州牧劉表令與孟曜為漢主合雅樂，樂備，表欲庭觀之，夔諫曰：“今將軍號【不】為天子合樂，而庭作之，無乃不可乎！”表納其言而止。后表子琮降太祖，太祖以夔為軍謀祭酒，參太樂事，因令創(chuàng)制雅樂。 夔善鐘律，聰思過人，絲竹八音，靡所不能，惟歌舞非所長。時散郎鄧靜、尹齊善詠雅樂，歌師尹胡能歌宗廟郊祀之曲，舞師馮肅、服養(yǎng)曉知先代諸舞，夔總統(tǒng)研精，遠(yuǎn)考諸經(jīng)，近采故事，教習(xí)講肄，備作樂器，紹復(fù)先代古樂，皆自夔始也。 黃初中，為太樂令、協(xié)律都尉。漢鑄鐘工柴玉巧有意思，形器之中，多所造作，亦為時貴人見知。夔令玉鑄銅鐘，其聲均清濁多不如法，數(shù)毀改作。玉甚厭之，謂夔清濁任意，頗拒捍夔。夔、玉更相白於太祖，太祖取所鑄鐘，雜錯更試，然后知夔為精而玉之妄也，於是罪玉及諸子，皆為養(yǎng)馬士。文帝愛待玉，又嘗令夔與<馬真>等於賓客之中吹笙鼓琴，夔有難色，由是帝意不閱。后因他事系夔，使<馬真>等就學(xué)，夔自謂所習(xí)者雅，仕宦有本，意猶不滿，遂黜免以卒。 弟子河南邵登、張?zhí)�、桑馥，各至太樂丞，下邳陳頏司律中郎將。自左延年等雖妙於音，咸善鄭聲，其好古存正莫及夔�！緯r有扶風(fēng)馬鈞，巧思絕世。傅玄序之曰：“馬先生，天下之名巧也，少而游豫，不自知其為巧也。當(dāng)此之時，言不及巧，焉可以言知乎？為博士居貧，乃思綾機(jī)之變，不言而世人知其巧矣。舊綾機(jī)五十綜者五十躡，六十綜者六十躡，先生患其喪功費(fèi)日，乃皆易以十二躡。其奇文異變，因感而作者，猶自然之成形，陰陽之無窮，此輪扁之對不可以言言者，又焉可以言校也。先生為給事中，與常侍高堂隆、驍騎將軍秦朗爭論於朝，言及指南車，二子謂古無指南車，記言之虛也。先生曰：‘古有之，未之思耳，夫何遠(yuǎn)之有！’二子哂之曰：‘先生名鈞字德衡，鈞者器之模，而衡者所以定物之輕重；輕重?zé)o準(zhǔn)而莫不模哉！’先生曰：‘虛爭空言，不如試之易效也�！妒嵌铀煲园酌鞯�，詔先生作之，而指南車成。此一異也，又不可以言者也，從是天下服其巧矣。居京都，城內(nèi)有地，可以為園，患無水以灌之，乃作翻車，令童兒轉(zhuǎn)之，而灌水自覆，更入更出，其巧百倍於常。此二異也。其后人有上百戲者，能設(shè)而不能動也。帝以問先生：‘可動否？’對曰：‘可動�！墼唬骸淝煽梢娣�？’對曰：‘可益。’受詔作之。以大木彫構(gòu)，使其形若輪，平地施之，潛以水發(fā)焉。設(shè)為女樂舞象，至令木人擊鼓吹簫；作山岳，使木人跳丸擲劍，緣縆倒立，出入自在；百官行署，舂磨斗雞，變巧百端。此三異也。先生見諸葛亮連弩，曰：‘巧則巧矣，未盡善也。’言作之可令加五倍。又患發(fā)石車，敵人之於樓邊縣濕牛皮，中之則墮，石不能連屬而至。欲作一輪，縣大石數(shù)十，以機(jī)鼓輪為常，則以斷縣石飛擊敵城，使首尾電至。嘗試以車輪縣瓴甓數(shù)十，飛之?dāng)?shù)百步矣。有裴子者，上國之士也，精通見理，聞而哂之。乃難先生，先生口屈不對。裴子自以為難得其要，言之不已。傅子謂裴子曰：‘子所長者言也，所短者巧也。馬氏所長者巧也，所短者言也。以子所長，擊彼所短，則不得不屈。以子所短，難彼所長，則必有所不解者矣。夫巧，天下之微事也，有所不解而難之不已，其相擊刺，必已遠(yuǎn)矣。心乖於內(nèi)，口屈於外，此馬氏所以不對也�！底右姲侧l(xiāng)侯，言及裴子之論，安鄉(xiāng)侯又與裴子同。傅子曰：‘圣人具體備物，取人不以一揆也：有以神取之者，有以言取之者，有以事取之者。有以神取之者，不言而誠心先達(dá)，德行顏淵之倫是也。以言取之者，以變辯是非，言語宰我、子貢是也。以事取之者，若政事冉有、季路，文學(xué)子游、子夏。雖圣人之明盡物，如有所用，必有所試，然則試冉、季以政，試游、夏以學(xué)矣。游、夏猶然，況自此而降者乎！何者？懸言物理，不可以言盡也，施之於事，言之難盡而試之易知也。今若馬氏所欲作者，國之精器，軍之要用也。費(fèi)十尋之木，勞二人之力，不經(jīng)時而是非定。難試易驗(yàn)之事而輕以言抑人異能，此猶以己智任天下之事，不易其道以御難盡之物，此所以多廢也。馬氏所作，因變而得是，則初所言者不皆是矣。其不皆是，因不用之，是不世之巧無由出也。夫同情者相妒，同事者相害，中人所不能免也。故君子不以人害人，必以考試為衡石；廢衡石而不用，此美玉所以見誣為石，荊和所以抱璞而哭之也。’於是安鄉(xiāng)侯悟，遂言之武安侯，武安侯忽之，不果試也。此既易試之事，又馬氏巧名已定，猶忽而不察，況幽深之才，無名之璞乎？后之君子其鑒之哉！馬先生之巧，雖古公輸般、墨翟、王爾，近漢世張平子，不能過也。公輸般、墨翟皆見用於時，乃有益於世。平子雖為侍中，馬先生雖給事省中，俱不典工官，巧無益於世。用人不當(dāng)其才，聞賢不試以事，良可恨也�！迸嶙诱�，裴秀。安鄉(xiāng)侯者，曹羲。武安侯者，曹爽也�！� 朱建平，沛國人也。善相術(shù)，於閭巷之間，效驗(yàn)非一。太祖為魏公，聞之，召為郎。文帝為五官將，坐上會客三十馀人，文帝問己年壽，又令遍相眾賓。建平曰：“將軍當(dāng)壽八十，至四十時當(dāng)有小厄，愿謹(jǐn)護(hù)之�！敝^夏侯威曰：“君四十九位為州牧，而當(dāng)有厄，厄若得過，可年至七十，致位公輔�！敝^應(yīng)璩曰：“君六十二位為常伯，而當(dāng)有厄，先此一年，當(dāng)獨(dú)見一白狗，而旁人不見也。”謂曹彪曰：“君據(jù)藩國，至五十七當(dāng)厄於兵，宜善防之�！� 初，潁川荀攸、鍾繇相與親善。攸先亡，子幼。繇經(jīng)紀(jì)其門戶，欲嫁其妾。與人書曰：“吾與公達(dá)曾共使朱建平相，建平曰：‘荀君雖少，然當(dāng)以后事付鍾君�！釙r啁之曰：‘惟當(dāng)嫁卿阿騖耳。’何意此子竟早隕沒，戲言遂驗(yàn)乎！今欲嫁阿騖，使得善處。追思建平之妙，雖唐舉、許負(fù)何以復(fù)加也！” 文帝黃初七年，年四十，病困，謂左右曰：“建平所言八十，謂晝夜也，吾其決矣�！表曋�，果崩。夏侯威為兗州刺史，年四十九，十二月上旬得疾，念建平之言，自分必死，豫作遺令及送喪之備，咸使素辦。至下旬轉(zhuǎn)差，垂以平復(fù)。三十日日昃，請紀(jì)綱大吏設(shè)酒，曰：“吾所苦漸平，明日雞鳴，年便五十，建平之戒，真必過矣�！蓖T客之后，合瞑疾動，夜半遂卒。璩六十一為侍中，直省內(nèi)，欻見白狗，問之眾人，悉無見者。於是數(shù)聚會，并急游觀田里，飲宴自娛，過期一年，六十三卒。曹彪封楚王，年五十七，坐與王凌通謀，賜死。凡說此輩，無不如言，不能具詳，故粗記數(shù)事。惟相司空王昶、征北將軍程喜、中領(lǐng)軍王肅有蹉跌云。肅年六十二，疾篤，眾醫(yī)并以為不愈。肅夫人問以遣言，肅云：“建平相我逾七十，位至三公，今皆未也，將何慮乎！”而肅竟卒。 建平又善相馬。文帝將出，取馬外入，建平道遇之，語曰：“此馬之相，今日死矣�！钡蹖⒊笋R，馬惡衣香，驚咬文帝膝，帝大怒，即便殺之。建平黃初中卒。 周宣字孔和，樂安人也。為郡吏。太守楊沛夢人曰：“八月一日曹公當(dāng)至，必與君杖，飲以藥酒。”使宣占之。是時黃巾賊起，宣對曰：“夫杖起弱者，藥治人病，八月一日，賊必除滅�！敝疗冢\果破。 后東平劉楨夢蛇四足，穴居門中，使宣占之，宣曰：“此為國夢，非君家之事也。當(dāng)殺女子而作賊者。”頃之，女賊鄭、姜遂俱夷討，以蛇女子之祥，足非蛇之所宜故也。 文帝問宣曰：“吾夢殿屋兩瓦墮地，化為雙鴛鴦，此何謂也？”宣對曰：“后宮當(dāng)有暴死者�！钡墼唬骸拔嵩p卿耳！”宣對曰：“夫夢者意耳，茍以形言，便占吉兇。”言未畢，而黃門令奏宮人相殺。無幾，帝復(fù)問曰：“我昨夜夢青氣自地屬天�！毙麑υ唬骸疤煜庐�(dāng)有貴女子冤死�！笔菚r，帝已遣使賜甄后璽書，聞宣言而悔之，遣人追使者不及。帝復(fù)問曰：“吾夢摩錢文，欲令滅而更愈明，此何謂邪？”宣悵然不對。帝重問之，宣對曰：“此自陛下家事，雖意欲爾而太后不聽，是以文欲滅而明耳。”時帝欲治弟植之罪，偪於太后，但加貶爵。以宣為中郎，屬太史。 嘗有問宣曰：“吾昨夜夢見芻狗，其占何也？”宣答曰：“君欲得美食耳！”有頃，出行，果遇豐膳。后又問宣曰：“昨夜復(fù)夢見芻狗，何也？”宣曰：“君欲墮車折腳，宜戒慎之�！表曋�，果如宣言。后又問宣：“昨夜復(fù)夢見芻狗，何也？”宣曰：“君家失火，當(dāng)善護(hù)之。”俄遂火起。語宣曰：“前后三時，皆不夢也。聊試君耳，何以皆驗(yàn)邪？”宣對曰：“此神靈動君使言，故與真夢無異也。”又問宣曰：“三夢芻狗而其占不同，何也？”宣曰：“芻狗者，祭神之物。故君始夢，當(dāng)?shù)免攀骋�。祭祀既訖，則芻狗為車所轢，故中夢當(dāng)墮車折腳也。芻狗既車轢之后，必載以為樵，故后夢憂失火也�！毙�?dāng)�，凡此類也。十中八九，世以比建平之相矣。其馀效故不次列。明帝末卒�? 管輅字公明，平原人也。容貌粗丑，無威儀而嗜酒，飲食言戲，不擇非類，故人多愛之而不敬也。【輅別傳曰：輅年八九歲，便喜仰視星辰，得人輒問其名，夜不肯寐。父母常禁之，猶不可止。自言“我年雖小，然眼中喜視天文�！背Ｔ疲骸凹译u野鵠，猶尚知時，況於人乎？”與鄰比兒共戲土壤中，輒畫地作天文及日月星辰。每答言說事，語皆不常，宿學(xué)耆人不能折之，皆知其當(dāng)有大異之才。及成人，果明周易，仰觀、風(fēng)角、占、相之道，無不精微。體性寬大，多所含受；憎己不讎，愛己不褒，每欲以德報(bào)怨。常謂：“忠孝信義，人之根本，不可不厚；廉介細(xì)直，士之浮飾，不足為務(wù)也�！弊匝裕骸爸艺呦。瑒t我貴矣，安能斷江、漢之流，為激石之清？樂與季主論道，不欲與漁父同舟，此吾志也。”其事父母孝，篤兄弟，順愛士友，皆仁和發(fā)中，終無所闕。臧否之士，晚亦服焉。父為瑯邪即丘長，時年十五，來至官舍讀書。始讀詩、論語及易本，便開淵布筆，辭義斐然。于時黌上有遠(yuǎn)方及國內(nèi)諸生四百馀人，皆服其才也�，樞疤貑巫哟貉庞胁亩�，聞輅一黌之俊，欲得見，輅父即遣輅造之。大會賓客百馀人，坐上有能言之士，輅問子春：“府君名士，加有雄貴之姿，輅既年少，膽未堅(jiān)剛，若欲相觀，懼失精神，請先飲三升清酒，然后言之�！弊哟捍笙�，便酌三升清酒，獨(dú)使飲之。酒盡之后，問子春：“今欲與輅為對者，若府君四坐之士邪？”子春曰：“吾欲自與卿旗鼓相當(dāng)�！陛`言：“始讀詩、論、易本，學(xué)問微淺，未能上引圣人之道，陳秦、漢之事，但欲論金木水火土鬼神之情耳�！弊哟貉�；“此最難者，而卿以為易邪？”於是唱大論之端，遂經(jīng)於陰陽，文采葩流，枝葉橫生，少引圣籍，多發(fā)天然。子春及眾士互共攻劫，論難鋒起，而輅人人答對，言皆有馀。至日向暮，酒食不行。子春語眾人曰：“此年少盛有才器，聽其言論，正似司馬犬子游獵之賦，何其磊落雄壯，英神以茂，必能明天文地理變化之?dāng)?shù)，不徒有言也�！膘妒前l(fā)聲徐州，號之神童�！� 父為利漕，利漕民郭恩兄弟三人，皆得躄疾，使輅筮其所由。輅曰：“卦中有君本墓，墓中有女鬼，非君伯母，當(dāng)叔母也。昔饑荒之世，當(dāng)有利其數(shù)升米者，排著井中，嘖嘖有聲，推一大石，下破其頭，孤魂冤痛，自訴於天。”於是恩涕泣服罪。【輅別傳曰：利漕民郭恩，字義博，有才學(xué)，善周易、春秋，又能仰觀。輅就義博讀易，數(shù)十日中，意便開發(fā)，言難逾師。於此分蓍下卦，用思精妙，占黌上諸生疾病死亡貧富喪衰，初無差錯，莫不驚怪，謂之神人也。又從義博學(xué)仰觀，三十日中通夜不臥，語義博：“君但相語墟落處所耳，至於推運(yùn)會，論災(zāi)異，自當(dāng)出吾天分。”學(xué)未一年，義博反從輅問易及天文事要。義博每聽輅語，未嘗不推幾慷慨。自言“登聞君至論之時，忘我篤疾，明闇之不相逮，何其遠(yuǎn)也”！義博設(shè)主人，獨(dú)請輅，具告辛苦，自說：“兄弟三人俱得躄疾，不知何故？試相為作卦，知其所由。若有咎殃者，天道赦人，當(dāng)為吾祈福於神明，勿有所愛。兄弟俱行，此為更生�！陛`便作卦，思之未詳。會日夕，因留宿，至中夜，語義博曰：“吾以此得之�！奔妊云涫�，義博悲涕沾衣，曰：“皇漢之末，實(shí)有斯事。君不名主，諱也。我不得言，禮也。兄弟躄來三十馀載，腳如棘子，不可復(fù)治，但愿不及子孫耳�！陛`言火形不絕，水形無馀，不及后也�！� 廣平劉奉林婦病困，已買棺器。時正月也，使輅占，曰：“命在八月辛卯日日中之時�！绷种^必不然，而婦漸差，至秋發(fā)動，一如輅言。【輅別傳曰：鮑子春為列人令，有明思才理，與輅相見，曰：“聞君為劉奉林卜婦死亡日，何其詳妙，試為論其意義�！陛`論爻象之旨，說變化之義，若規(guī)圓矩方，無不合也。子春自言：“吾少好譚易，又喜分蓍，可謂盲者欲視白黑，聾者欲聽清濁，苦而無功也。聽君語后，自視體中，真為憒憒者也�！薄� 輅往見安平太守王基，基令作卦，輅曰：“當(dāng)有賤婦人，生一男兒，墮地便走入灶中死。又床上當(dāng)有一大蛇銜筆，小大共視，須臾去之也。又烏來入室中，與燕共斗，燕死，烏去。有此三怪�！被篌@，問其吉兇。輅曰：“直客舍久遠(yuǎn)，魑魅魍魎為怪耳。兒生便走，非能自走，直宋無忌之妖將其入灶也。大蛇銜筆，直老書佐耳。烏與燕斗，直老鈴下耳。今卦中見象而不見其兇，知非妖咎之徵，自無所憂也。”后卒無患�！据`別傳曰：基與輅共論易，數(shù)日中，大以為喜樂，語輅言：“俱相聞善卜，定共清論。君一時異才，當(dāng)上竹帛也�！陛`為基出卦，知其無咎，因謂基曰：“昔高宗之鼎，非雉所鴝，殷之階庭，非木所生，而野鳥一鴝，武丁為高宗，桑谷暫生，太戊以興焉。知三事不為吉祥，愿府君安身養(yǎng)德，從容光大，勿以知神奸汙累天真�！薄� 時信都令家婦女驚恐，更互疾病，使輅筮之。輅曰：“君北堂西頭，有兩死男子，一男持矛，一男持弓箭，頭在壁內(nèi)，腳在壁外。持矛者主刺頭，故頭重痛不得舉也。持弓箭者主射胸腹，故心中縣痛不得飲食也。晝則浮游，夜來病人，故使驚恐也�！膘妒蔷蜥愫」牵抑薪杂��！据`別傳曰：王基即遣信都令遷掘其室中，入地八尺，果得二棺，一棺中有矛，一棺中有角弓及箭，箭久遠(yuǎn)，木皆消爛，但有鐵及角完耳。及徙骸骨，去城一十里埋之，無復(fù)疾病。基曰：“吾少好讀易，玩之以久，不謂神明之?dāng)?shù)，其妙如此�！北銖妮`學(xué)易，推論天文。輅每開變化之象，演吉兇之兆，未嘗不纖微委曲，盡其精神�；唬骸笆悸劸�，如何可得，終以皆亂，此自天授，非人力也。”於是藏周易，絕思慮，不復(fù)學(xué)卜筮之事。輅鄉(xiāng)里乃太原問輅：“君往者為王府君論怪，云老書佐為蛇，老鈴下為烏，此本皆人，何化之微賤乎？為見於爻象，出君意乎？”輅言：“茍非性與天道，何由背爻象而任胸心者乎？夫萬物之化，無有常形，人之變異，無有常體，或大為小，或小為大，固無優(yōu)劣。夫萬物之化，一例之道也。是以夏鯀，天子之父，趙王如意，漢祖之子，而鯀為黃熊，如意為蒼狗，斯亦至尊之位而為黔喙之類也。況蛇者協(xié)辰巳之位，烏者棲太陽之精，此乃騰黑之明象，白日之流景，如書佐、鈴下，各以微軀化為蛇、烏，不亦過乎！”】 清河王經(jīng)去官還家，輅與相見。經(jīng)曰：“近有一怪，大不喜之，欲煩作卦。”卦成，輅曰：“爻吉，不為怪也。君夜在堂戶前，有一流光如燕爵者，入君懷中，殷殷有聲，內(nèi)神不安，解衣彷徉，招呼婦人，覓索馀光�！苯�(jīng)大笑曰：“實(shí)如君言�！陛`曰：“吉，遷官之徵也，其應(yīng)行至�！表曋�，經(jīng)為江夏太守�！据`別傳曰：經(jīng)欲使輅卜，而有疑難之言，輅笑而咎之曰：“君侯州里達(dá)人，何言之鄙！昔司馬季主有言，夫卜者必法天地，象四時，順仁義。伏羲作八卦，周文王三百八十四爻，而天下治。病者或以愈，且死或以生，患或以免，事或以成，嫁女娶妻或以生長，豈直數(shù)千錢哉？以此推之，急務(wù)也。茍道之明，圣賢不讓，況吾小人，敢以為難！”彥緯斂手謝輅：“前言戲之耳。”於是輅為作卦，其言皆驗(yàn)。經(jīng)每論輅，以為得龍?jiān)浦�，能養(yǎng)和通幽者，非徒合會之才也。】 輅又至郭恩家，有飛鳩來在梁頭，鳴甚悲。輅曰：“當(dāng)有老公從東方來，攜豚一頭，酒一壺。主人雖喜，當(dāng)有小故�！泵魅展锌�，如所占。恩使客節(jié)酒、戒肉、慎火，而射雞作食，箭從樹間激中數(shù)歲女子手，流血驚怖�！据`別傅曰：義博從輅學(xué)鳥鳴之候，輅言君雖好道，天才既少，又不解音律，恐難為師也。輅為說八風(fēng)之變，五音之?dāng)?shù)，以律呂為眾鳥之商，六甲為時日之端，反覆譴曲，出入無窮。義博靜然沈思，馳精數(shù)日，卒無所得。義博言：“才不出位，難以追徵於此�！彼熘�。】 輅至安德令劉長仁家，有鳴鵲來在閤屋上，其聲甚急。輅曰：“鵲言東北有婦昨殺夫，牽引西家人夫離婁，候不過日在虞淵之際，告者至矣�！钡綍r，果有東北同伍民來告，鄰婦手殺其夫，詐言西家人與夫有嫌，來殺我婿�！据`別傳曰：勃海劉長仁有辯才，初雖聞輅能曉鳥鳴，后每見難輅曰：“夫生民之音曰言，鳥獸之聲曰鳴，故言者則有知之貴靈，鳴者則無知之賤名，何由以鳥鳴為語，亂神明之所異也？孔子曰‘吾不與鳥獸同群’，明其賤也�！陛`答曰：“夫天雖有大象而不能言，故運(yùn)星精於上，流神明於下，驗(yàn)風(fēng)云以表異，役鳥獸以通靈。表異者必有浮沈之候，通靈者必有宮商之應(yīng)，是以宋襄失德，六鶂并退，伯姬將焚，鳥唱其災(zāi)，四國未火，融風(fēng)已發(fā)，赤鳥夾日，殃在荊楚。此乃上天之所使，自然之明符�？贾蓞蝿t音聲有本，求之人事則吉兇不失。昔在秦祖，以功受封，葛盧聽音，著在春秋，斯皆典謨之實(shí)，非圣賢之虛名也。商之將興，由一燕卵也。文王受命，丹鳥銜書，此乃圣人之靈祥，周室之休祚，何賤之有乎？夫鳥鳴之聽，精在鶉火，妙在八神，自非斯倫，猶子路之於死生也�！遍L仁言：“君辭雖茂，華而不實(shí)，未敢之信�！表汈в续Q鵲之驗(yàn)，長仁乃服�！� 輅至列人典農(nóng)王弘直許，有飄風(fēng)高三尺馀，從申上來，在庭中幢幢回轉(zhuǎn)，息以復(fù)起，良久乃止。直以問輅，輅曰：“東方當(dāng)有馬吏至，恐父哭子，如何！”明日膠東吏到，直子果亡。直問其故，輅曰：“其日乙卯，則長子之候也。木落於申，斗建申，申破寅，死喪之候也。日加午而風(fēng)發(fā)，則馬之候也。離為文章，則吏之候也。申未為虎，虎為大人，則父之候也�！庇行埏麸w來，登直內(nèi)鈴柱頭，直大以不安，令輅作卦，輅曰：“到五月必遷�！睍r三月也，至期，直果為勃海太守�！据`別傳曰：輅又曰：“夫風(fēng)以時動，爻以象應(yīng)，時者神之驅(qū)使，象者時之形表，一時其道，不足為難�！蓖鹾胫币啻髮W(xué)問，有道術(shù)，皆不能精。問輅：“風(fēng)之推變，乃可爾乎？”輅言：“此但風(fēng)之毛發(fā)，何足為異？若夫列宿不守，眾神亂行，八風(fēng)橫起，怒氣電飛，山崩石飛，樹木摧傾，揚(yáng)塵萬里，仰不見天，鳥獸藏竄，兆民駭驚，於是使梓慎之徒，登高臺，望風(fēng)氣，分災(zāi)異，刻期日，然后知神思遐幽，靈風(fēng)可懼�！薄� 館陶令諸葛原遷新興太守，輅往祖餞之，賓客并會。原自起取燕卵、蜂窠、蜘蛛著器中，使射覆。卦成，輅曰：“第一物，含氣須變，依乎宇堂，雄雌以形，翅翼舒張，此燕卵也。第二物，家室倒縣，門戶眾多，藏精育毒，得秋乃化，此蜂窠也。第三物，觳觫長足，吐絲成羅，尋網(wǎng)求食，利在昬夜，此蜘蛛也�！迸e坐驚喜。【輅別傳曰：諸葛原字景春，亦學(xué)士。好卜筮，數(shù)與輅共射覆，不能窮之。景春與輅有榮辱之分，因輅餞之，大有高譚之客。諸人多聞其善卜、仰觀，不知其有大異之才，於是先與輅共論圣人著作之原，又?jǐn)⑽宓�、三王受命之符。輅解景春微旨，遂開張戰(zhàn)地，示以不固，藏匿孤虛，以待來攻。景春奔北，軍師摧衄，自言吾睹卿旌旗，城池已壞也。其欲戰(zhàn)之士，於此鳴鼓角，舉云梯，弓弩大起，牙旗雨集。然后登城曜威，開門受敵，上論五帝，如江如漢，下論三王，如翮如翰；其英者若春華之俱發(fā)，其攻者若秋風(fēng)之落葉。聽者眩惑，不達(dá)其義，言者收聲，莫不心服，雖白起之坑趙卒，項(xiàng)羽之塞濉水，無以尚之。于時客皆欲面縛銜璧，求束手於軍鼓之下。輅猶總干山立，未便許之。至明日，離別之際，然后有腹心始終。一時海內(nèi)俊士，八九人矣。蔡元才在朋友中最有清才，在眾人中言：“本聞卿作狗，何意為龍？”輅言：“潛陽未變，非卿所知，焉有狗耳得聞龍聲乎！”景春言：“今當(dāng)遠(yuǎn)別，后會何期？且復(fù)共一射覆�！陛`占既皆中。景春大笑，“卿為我論此卦意，紓我心懷”。輅為開爻散理，分賦形象，言徵辭合，妙不可述。景春及眾客莫不言聽后論之美，勝於射覆之樂。景春與輅別，戒以二事，言；“卿性樂酒，量雖溫克，然不可保，寧當(dāng)節(jié)之。卿有水鏡之才，所見者妙，仰觀雖神，禍如膏火，不可不慎。持卿叡才，游於云漢之聞，不憂不富貴也�！陛`言：“酒不可極，才不可盡，吾欲持酒以禮，持才以愚，何患之有也？”】 輅族兄孝國，居在斥丘，輅往從之，與二客會�？腿ズ�，輅謂孝國曰：“此二人天庭及口耳之間同有兇氣，異變俱起，雙魂無宅，【輅別傳曰：輅又曰：“厚味臘毒，天精幽夕，坎為棺槨，兌為喪車�！薄苛骰暧诤＃菤w于家，少許時當(dāng)并死也�！睆�(fù)數(shù)十日，二人飲酒醉，夜共載車，牛驚下道入漳河中，皆即溺死也。 當(dāng)此之時，輅之鄰里，外戶不閉，無相偷竊者。清河太守華表，召輅為文學(xué)掾。安平趙孔曜薦輅於冀州刺史裴徽曰：“輅雅性寬大，與世無忌，仰觀天文則同妙甘公、石申，俯覽周易則齊思季主。今明使君方垂神幽藪，留精九皋，輅宜蒙陰和之應(yīng)，得及羽儀之時�！被侦妒潜贋槲膶W(xué)從事，引與相見，大善友之。徙部鉅鹿，遷治中別駕。 初應(yīng)州召，與弟季儒共載，至武城西，自卦吉兇，語儒云：“當(dāng)在故城中見三貍，爾者乃顯�！鼻暗胶游鞴食墙牵娙偣簿岢莻�(cè)，兄弟并喜。正始九年舉秀才。【輅別傳曰：輅為華清河所召，為北黌文學(xué)，一時士友無不嘆慕。安平趙孔曜，明敏有思識，與輅有管、鮑之分，故從發(fā)干來，就郡黌上與輅相見，言：“卿腹中汪汪，故時死人半，今生人無雙，當(dāng)去俗騰飛，翱翔昊蒼，云何在此？聞卿消息，使吾食不甘味也。冀州裴使君才理清明，能釋玄虛，每論易及老、莊之道，未嘗不注精於嚴(yán)、瞿之徒也。又眷吾意重，能相明信者。今當(dāng)故往，為卿陳感虎開石之誠�！陛`言：“吾非四淵之龍，安能使白日晝陰？卿若能動?xùn)|風(fēng)，興朝云，吾志所不讓也。”於是遂至冀州見裴使君。使君言：“君顏色何以消減於故邪？”孔曜言：“體中無藥石之疾，然見清河郡內(nèi)有一騏驥，拘縶后廄歷年，去王良、伯樂百八十里，不得騁天骨，起風(fēng)塵，以此憔悴耳�！笔咕裕骸膀U驥今何在也？”孔曜言：“平原管輅字公明，年三十六，雅性寬大，與世無忌，可謂士雄。仰觀天文則能同妙甘公、石申，俯覽周易則能思齊季主，游步道術(shù)，開神無窮，可謂士英。抱荊山之璞，懷夜光之寶，而為清河郡所錄北黌文學(xué)，可為痛心疾首也。使君方欲流精九皋，垂神幽藪，欲令明主不獨(dú)治，逸才不久滯，高風(fēng)遐被，莫不草靡，宜使輅特蒙陰和之應(yīng)，得及羽儀之時，必能翼宣隆化，揚(yáng)聲九圍也。”裴使君聞言，則慷慨曰：“何乃爾邪！雖在大州，未見異才可用釋人郁悶者，思還京師，得共論道耳，況草間自有清妙之才乎？如此便相為取之，莫使騏驥更為凡馬，荊山反成凡石�！奔聪佥`為文學(xué)從事。一相見，清論終日，不覺罷倦。天時大熱，移床在庭前樹下，乃至雞向晨，然后出。再相見，便轉(zhuǎn)為鉅鹿從事。三見，轉(zhuǎn)治中。四見，轉(zhuǎn)為別駕。至十月，舉為秀才。輅辭裴使君，使君言：“【丁】何、鄧二尚書，有經(jīng)國才略，於物理無不精也。何尚書神明精微，言皆巧妙，巧妙之志，殆破秋毫，君當(dāng)慎之！自言不解易九事，必當(dāng)以相問。比至洛，宜善精其理也�！陛`言：“何若巧妙，以攻難之才，游形之表，未入於神。夫入神者，當(dāng)步天元，推陰陽，探玄虛，極幽明，然后覽道無窮，未暇細(xì)言。若欲差次老、莊而參爻、象，愛微辯而興浮藻，可謂射侯之巧，非能破秋毫之妙也。若九事皆至義者，不足勞思也。若陰陽者，精之以久。輅去之后，歲朝當(dāng)有時刑大風(fēng)，風(fēng)必摧破樹木。若發(fā)於乾者，必有天威，不足共清譚者�！薄� 十二月二十八日，吏部尚書何晏請之，鄧飏在晏許。晏謂輅曰：“聞君著爻神妙，試為作一卦，知位當(dāng)至三公不？”又問：“連夢見青蠅數(shù)十頭，來在鼻上，驅(qū)之不肯去，有何意故？”輅曰：“夫飛鸮，天下賤鳥，及其在林食椹，則懷我好音，況輅心非草木，敢不盡忠？昔元、凱之弼重華，宣惠慈和，周公之翼成王，坐而待旦，故能流光六合，萬國咸寧。此乃履道休應(yīng)。非卜筮之所明也。今君侯位重山岳，勢若雷電，而懷德者鮮，畏威者眾，殆非小心翼翼多福之仁。又鼻者艮，此天中之山，【臣松之案：相書謂鼻之所在為天中。鼻有山象，故曰：“天中之山”也。】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今青蠅臭惡，而集之焉。位峻者顛，輕豪者亡，不可不思害盈之?dāng)?shù)，盛衰之期。是故山在地中曰謙，雷在天上曰壯；謙則裒多益寡，壯則非禮不履。未有損己而不光大，行非而不傷敗。愿君侯上追文王六爻之旨，下思尼父彖象之義，然后三公可決，青蠅可驅(qū)也�！憋r曰：“此老生之常譚�！陛`答曰：“夫老生者見不生，常譚者見不譚。”晏曰：“過歲更當(dāng)相見。”【輅別傳曰：輅為何晏所請，果共論易九事，九事皆明。晏曰：“君論陰陽，此世無雙�！睍r鄧飏與晏共坐，飏言：“君見謂善易，而語初不及易中辭義，何故也？”輅尋聲答之曰：“夫善易者不論易也�！标毯Χ澲翱芍^要言不煩也”。因請輅為卦。輅既稱引鑒戒，晏謝之曰：“知幾其神乎，古人以為難；交疏而吐其誠，今人以為難。今君一面而盡二難之道，可謂明德惟馨。詩不云乎，‘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輅還邑舍，具以此言語舅氏，舅氏責(zé)輅言太切至。輅曰；“與死人語，何所畏邪？”舅大怒，謂輅狂悖。歲朝，西北大風(fēng)，塵埃蔽天，十馀日，聞晏、飏皆誅，然后舅氏乃服�！据`別傳曰：舅夏大夫問輅：“前見何、鄧之日，為已有兇氣未也？”輅言：“與禍人共會，然后知神明交錯；與吉人相近，又知圣賢求精之妙。夫鄧之行步，則筋不束骨，脈不制肉，起立傾倚，若無手足，謂之鬼躁。何之視候，則魂不守宅，血不華色，精爽煙浮，容若槁木，謂之鬼幽。故鬼躁者為風(fēng)所收，鬼幽者為火所燒，自然之符，不可以蔽也�！陛`后因得休，裴使君問：“何平叔一代才名，其實(shí)何如？”輅曰：“其才若盆盎之水，所見者清，所不見者濁。神在廣博，志不務(wù)學(xué)，弗能成才。欲以盆盎之水，求一山之形，形不可得，則智由此惑。故說老、莊則巧而多華，說易生義則美而多偽；華則道浮，偽則神虛；得上才則淺而流絕，得中才則游精而獨(dú)出，輅以為少功之才也。”裴使君曰：“誠如來論。吾數(shù)與平叔共說老、莊及易，常覺其辭妙於理，不能折之。又時人吸習(xí)，皆歸服之焉，益令不了。相見得清言，然后灼灼耳�！薄� 始輅過魏郡太守鍾毓，共論易義，輅因言“卜可知君生死之日。”毓使筮其生日月，如言無蹉跌。毓大愕然，曰：“君可畏也。死以付天，不以付君�！彼觳粡�(fù)筮。毓問輅：“天下當(dāng)太平否？”輅曰：“方今四九天飛，利見大人，神武升建，王道文明，何憂不平？”毓未解輅言，無幾，曹爽等誅，乃覺寤云。【輅別傳云：魏郡太守鍾毓，清逸有才，難輅易二十馀事，自以為難之至精也。輅尋聲投響，言無留滯，分張爻象，義皆殊妙。毓即謝輅。輅卜知毓生日月，毓愕然曰：“圣人運(yùn)神通化，連屬事物，何聰明乃爾！”輅言：“幽明同化，死生一道，悠悠太極，終而復(fù)始。文王損命，不以為憂，仲尼曳杖，不以為懼，緒煩蓍筮，宜盡其意�！必乖唬骸吧吆檬拢勒邜菏�，哀樂之分，吾所不能齊，且以付天，不以付君也�！笔鸀猷挼滢r(nóng)，與輅相見，問曰：“聞君鄉(xiāng)里翟文耀能隱形，其事可信乎？”輅言：“此但陰陽蔽匿之?dāng)?shù)，茍得其數(shù)，則四岳可藏，河海可逃。況以七尺之形，游變化之內(nèi)，散云霧以幽身，布金水以滅跡，術(shù)足數(shù)成，不足為難�！卑唬骸坝勂涿睿疑普撈鋽�(shù)也�！陛`言：“夫物不精不為神，數(shù)不妙不為術(shù)，故精者神之所合，妙者智之所遇，合之幾微，可以性通，難以言論。是故魯班不能說其手，離朱不能說其目。非言之難，孔子曰‘書不盡言’，言之細(xì)也，‘言不盡意’，意之微也，斯皆神妙之謂也。請舉其大體以驗(yàn)之。夫白日登天，運(yùn)景萬里，無物不照，及其入地，一炭之光，不可得見。三五盈月，清耀燭夜，可以遠(yuǎn)望，及其在晝，明不如鏡。今逃日月者必陰陽之?dāng)?shù)，陰陽之?dāng)?shù)通於萬類，鳥獸猶化，況於人乎！夫得數(shù)者妙，得神者靈，非徒生者有驗(yàn)，死亦有徵。是以杜伯乘火氣以流精，彭生讬水變以立形。是故生者能出亦能入，死者能顯亦能幽，此物之精氣，化之游魂，人鬼相感，數(shù)使之然也。”苞曰：“目見陰陽之理，不過於君，君何以不隱？”輅曰：“夫陵虛之鳥，愛其清高，不愿江、漢之魚；淵沼之魚，樂其濡濕，不易騰風(fēng)之鳥：由性異而分不同也。仆自欲正身以明道，直己以親義，見數(shù)不以為異，知術(shù)不以為奇，夙夜研幾，孳孳溫故，而素隱行怪，未暇斯務(wù)也�！薄� 平原太守劉邠取印囊及山雞毛著器中，使筮。輅曰：“內(nèi)方外圓，五色成文，含寶守信，出則有章，此印囊也。高岳巖巖，有鳥朱身，羽翼玄黃，鳴不失晨，此山雞毛也�！边撛唬骸按丝す偕�，連有變怪，使人恐怖，其理何由？”輅曰：“或因漢末之亂，兵馬擾攘，軍尸流血，汙染丘山，故因昬夕，多有怪形也。明府道德高妙，自天祐之，愿安百祿，以光休寵�！薄据`別傳曰：故郡將劉邠字令元，清和有思理，好易而不能精。與輅相見，意甚喜歡，自說注易向訖也。輅言：“今明府欲勞不世之神，經(jīng)緯大道，誠富美之秋。然輅以為注易之急，急於水火；水火之難，登時之驗(yàn)，易之清濁，延于萬代，不可不先定其神而后垂明思也。自旦至今，聽采圣論，未有易之一分，易安可注也！輅不解古之圣人，何以處乾位於西北，坤位於西南。夫乾坤者天地之象，然天地至大，為神明君父，覆載萬物，生長無首，何以安處二位與六卦同列？乾之象彖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tǒng)天�！蚪y(tǒng)者，屬也，尊莫大焉，何由有別位也？”邠依易系詞，諸為之理以為注，不得其要。輅尋聲下難，事皆窮析。曰：“夫乾坤者，易之祖宗，變化之根源，今明府論清濁者有疑，疑則無神，恐非注易之符也�！陛`於此為論八卦之道及爻象之精，大論開廓，眾化相連。邠所解者，皆以為妙，所不解者，皆以為神。自說：“欲注易八年，用思勤苦，歷載靡寧，定相得至論，此才不及易，不愛久勞，喜承雅言，如此相為高枕偃息矣�！庇麖妮`學(xué)射覆，輅言：“今明府以虛神於注易，亦宜絕思於靈蓍。靈蓍者，二儀之明數(shù)，陰陽之幽契，施之於道則定天下吉兇，用之於術(shù)則收天下豪纖。纖微，未可以為易也。”邠曰：“以為術(shù)者易之近數(shù)，欲求其端耳。若如來論，何事於斯？”留輅五日，不遑恤官，但共清譚。邠自言：“數(shù)與何平叔論易及老、莊之道，至於精神遐流，與化周旋，清若金水，郁若山林，非君侶也�！边撚衷唬骸按丝す偕�，連有變怪，變怪多形，使人怖恐，君似當(dāng)達(dá)此數(shù)者，其理何由也�！陛`言：“此郡所以名平原者，本有原，山無木石，與地自然；含陰不能吐云，含陽不能激風(fēng)，陰陽雖弱，猶有微神；微神不真，多聚兇奸，以類相求，魍魎成群�；蛞驖h末兵馬擾攘，軍尸流血，汙染丘岳，強(qiáng)魂相感，變化無常，故因昏夕之時，多有怪形也。昔夏禹文明，不怪於黃龍，周武信時，不惑於暴風(fēng)，今明府道德高妙，神不懼妖，自天祐之，吉無不利，愿安百祿以光休寵也�！边撛唬骸奥犙耪摓榻淅恚坑凶児�，輒聞鼓角聲音，或見弓劍形象。夫以土山之精，伯有之魂，實(shí)能合會，干犯明靈也�！边搯栞`：“易言剛健篤實(shí)，輝光日新，斯為同不也？”輅曰：“不同之名，朝旦為輝，日中為光�！睍x諸公贊曰：邠本名炎，犯晉太子諱，改為邠。位至太子仆。子粹，字純嘏，侍中。次宏，字終嘏，太常。次漢，字仲嘏，光祿大夫。漢清沖有貴識，名亞樂廣。宏子咸，徐州刺吏。次耽，晉陵內(nèi)史。耽子恢，字真長，尹丹楊，為中興名士也�！� 清河令徐季龍使人行獵，令輅筮其所得。輅曰：“當(dāng)獲小獸，復(fù)非食禽，雖有爪牙，微而不強(qiáng)，雖有文章，蔚而不明，非虎非雉，其名曰貍�！鲍C人暮歸，果如輅言。季龍取十三種物，著大篋中，使輅射。云：“器中藉藉有十三種物�！毕日f雞子，后道蠶蛹，遂一一名之，惟以梳為枇耳�！据`別傳曰：清河令徐季龍，字開明，有才機(jī)。與輅相見，共論龍動則景云起，虎嘯則谷風(fēng)至，以為火星者龍，參星者虎，火出則云應(yīng)，參出則風(fēng)到，此乃陰陽之感化，非龍虎之所致也。輅言：“夫論難當(dāng)先審其本，然后求其理，理失則機(jī)謬，機(jī)謬則榮辱之主。若以參星為虎，則谷風(fēng)更為寒霜之風(fēng)，寒霜之風(fēng)非東風(fēng)之名。是以龍者陽精，以潛為陰，幽靈上通，和氣感神，二物相扶，故能興云。夫虎者，陰精而居於陽，依木長嘯，動於巽林，二氣相感，故能運(yùn)風(fēng)。若磁石之取鐵，不見其神而金自來，有徵應(yīng)以相感也。況龍有潛飛之化，虎有文明之變，招云召風(fēng)，何足為疑？”季龍言：“夫龍之在淵，不過一井之底，虎之悲嘯，不過百步之中，形氣淺弱，所通者近，何能氵剽景云而馳東風(fēng)？”輅言：“君不見陰陽燧在掌握之中，形不出手，乃上引太陽之火，下引太陰之水，噓吸之間，煙景以集。茍精氣相感，縣象應(yīng)乎二燧；茍不相感，則二女同居，志不相得。自然之道，無有遠(yuǎn)近。”季龍言：“世有軍事，則感雞雉先鳴，其道何由？復(fù)有他占，惟在雞雉而巳？”輅言：“貴人有事，其應(yīng)在天，在天則日月星辰也。兵動民憂，其應(yīng)在物，在物則山林鳥獸也。夫雞者兌之畜，金者兵之精，雉者離之鳥，獸者武之神，故太白揚(yáng)輝則雞鳴，熒惑流行則雉驚，各感數(shù)而動。又兵之神道，布在六甲，六甲推移，其占無常。是以晉柩牛呴，果有西軍，鴻嘉石鼓，鳴則有兵，不專近在於雞雉也�！奔君堁裕骸棒斦压四辏惺造稌x，師曠以為作事不時，怨讟動於民，則有非言之物而言，於理為合不？”輅言：“晉平奢泰，崇飾宮室，斬伐林木，殘破金石，民力既盡，怨及山澤，神痛人感，二精并作，金石同氣，則兌為口舌，口舌之妖，動于靈石。傳曰輕百姓，飾城郭，則金不從革，此之謂也�！奔君垰J嘉，留輅經(jīng)數(shù)日。輅占獵既驗(yàn)，季龍?jiān)唬骸熬m神妙，但不多藏物耳，何能皆得之？”輅言：“吾與天地參神，蓍龜通靈，抱日月而游杳冥，極變化而覽未然，況茲近物，能蔽聰明？”季龍大笑，“君既不謙，又念窮在近矣�！陛`言：“君尚未識謙言，焉能論道？夫天地者則乾坤之卦，蓍龜者則卜筮之?dāng)?shù)，日月者離坎之象，變化者陰陽之爻，杳冥者神化之源，未然者則幽冥之先，此皆周易之紀(jì)綱，何仆之不謙？”季龍於是取十三種物，欲以窮之，輅射之皆中。季龍乃嘆曰：“作者之謂圣，述者之謂明，豈此之謂乎！”】 輅隨軍西行，過毌丘儉墓下，倚樹哀吟，精神不樂。人問其故，輅曰：“林木雖茂，無形可久；碑誄雖美，無后可守。玄武藏頭，蒼龍無足，白虎銜尸，朱雀悲哭，四危以備，法當(dāng)滅族。不過二載，其應(yīng)至矣。”卒如其言。后得休，過清河倪太守。時天旱，倪問輅雨期，輅曰：“今夕當(dāng)雨�！笔侨諘D燥，晝無形似，府丞及令在坐，咸謂不然。到鼓一中，星月皆沒，風(fēng)云并起，竟成快雨。於是倪盛脩主人禮，共為歡樂�！据`別傳曰：輅與倪清河相見，既刻雨期，倪猶未信。輅曰：“夫造化之所以為神，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十六日壬子，直滿，畢星中已有水氣，水氣之發(fā)，動於卯辰，此必至之應(yīng)也。又天昨檄召五星，宣布星符，刺下東井，告命南箕，使召雷公、電母、風(fēng)伯、雨師，群岳吐陰，眾川激精，云漢垂?jié)�，蛟龍含靈，燁燁朱電，吐咀杳冥，殷殷雷聲，噓吸雨靈，習(xí)習(xí)谷風(fēng)，六合皆同，欬唾之間，品物流形。天有常期，道有自然，不足為難也�！蹦咴唬骸白T高信寡，相為憂之�！膘妒潜懔糨`，往請府丞及清河令。若夜雨者當(dāng)為啖二百斤犢肉，若不雨當(dāng)住十日。輅曰：“言念費(fèi)損！”至日向暮，了無云氣，眾人并嗤輅。輅言：“樹上已有少女微風(fēng)，樹間又有陰鳥和鳴。又少男風(fēng)起，眾鳥和翔，其應(yīng)至矣。”須臾，果有艮風(fēng)鳴鳥。日未入，東南有山云樓起。黃昏之后，雷聲動天。到鼓一中，星月皆沒，風(fēng)云并興，玄氣四合，大雨河傾。倪調(diào)輅言：“誤中耳，不為神也�！陛`曰：“誤中與天期，不亦工乎！”】 正元二年，弟辰謂輅曰：“大將軍待君意厚，冀當(dāng)富貴乎？”輅長嘆曰：“吾自知有分直耳，然天與我才明，不與我年壽，恐四十七八間，不見女嫁兒娶婦也。若得免此，欲作洛陽令，可使路不拾遣，枹鼓不鳴。但恐至太山治鬼，不得治生人，如何！”辰問其故，輅曰：“吾額上無生骨，眼中無守精，鼻無梁柱，腳無天根，背無三甲，腹無三壬，此皆不壽之驗(yàn)。又吾本命在寅，加月食夜生。天有常數(shù)，不可得諱，但人不知耳。吾前后相當(dāng)死者過百人，略無錯也�！笔菤q八月，為少府丞。明年二月卒，年四十八�！据`別傳曰：既有明才，遭朱陽之運(yùn)，于時名勢赫奕，若火猛風(fēng)疾。當(dāng)涂之士，莫不枝附葉連。賓客如云，無多少皆為設(shè)食。賓無貴賤，候之以禮。京城紛紛，非徒歸其名勢而已，然亦懷其德焉。向不夭命，輅之榮華，非世所測也。弟辰嘗欲從輅學(xué)卜及仰觀事，輅言：“卿不可教耳。夫卜非至精不能見其數(shù)，非至妙不能睹其道，孝經(jīng)、詩、論，足為三公，無用知之也。”於是遂止。子弟無能傳其術(shù)者。辰敘曰：“夫晉、魏之士，見輅道術(shù)神妙，占候無錯，以為有隱書及象甲之?dāng)?shù)。辰每觀輅書傳，惟有易林、風(fēng)角及鳥鳴、仰觀星書三十馀卷，世所共有。然輅獨(dú)在少府官舍，無家人子弟隨之，其亡沒之際，好奇不哀喪者，盜輅書，惟馀易林、風(fēng)角及鳥鳴書還耳。夫術(shù)數(shù)有百數(shù)十家，其書有數(shù)千卷，書不少也。然而世鮮名人，皆由無才，不由無書也。裴冀州、何、鄧二尚書及鄉(xiāng)里劉太常、潁川兄弟，以輅稟受天才，明陰陽之道，吉兇之情，一得其源，遂涉其流，亦不為難，常歸服之。輅自言與此五君共語使人精神清發(fā)，昏不暇寐。自此以下，殆白日欲寢矣。又自言當(dāng)世無所愿，欲得與魯梓慎、鄭裨灶、晉卜偃、宋子韋、楚甘公、魏石申共登靈臺，披神圖，步三光，明災(zāi)異，運(yùn)蓍龜，決狐疑，無所復(fù)恨也。辰不以闇淺，得因孔懷之親，數(shù)與輅有所諮論。至於辨人物，析臧否，說近義，彈曲直，拙而不工也。若敷皇、羲之典，揚(yáng)文、孔之辭，周流五曜，經(jīng)緯三度，口滿聲溢，微言風(fēng)集，若仰眺飛鴻，漂漂兮景沒，若俯臨深溪，杳杳兮精絕；偪以攻難，而失其端，欲受學(xué)求道，尋以迷昏，無不扼腕椎指，追響長嘆也。昔京房雖善卜及風(fēng)律之占，卒不免禍，而輅自知四十八當(dāng)亡，可謂明哲相殊。又京房目見遘讒之黨，耳聽青蠅之聲，面諫不從，而猶道路紛紜。輅處魏、晉之際，藏智以樸，卷舒有時，妙不見求，愚不見遺，可謂知幾相邈也。京房上不量萬乘之主，下不避佞諂之徒，欲以天文、洪范，利國利身，困不能用，卒陷大刑，可謂枯龜之馀智，膏燭之末景，豈不哀哉！世人多以輅疇之京房，辰不敢許也。至於仰察星辰，俯定吉兇，遠(yuǎn)期不失年歲，近期不失日月，辰以甘、石之妙不先也。射覆名物，見術(shù)流速，東方朔不過也。觀骨形而審貴賤，覽形色而知生死，許負(fù)、唐舉不超也。若夫疏風(fēng)氣而探微候，聽鳥鳴而識神機(jī)，亦一代之奇也。向使輅官達(dá)，為宰相大臣，膏腴流於明世，華曜列乎竹帛，使幽驗(yàn)皆舉，秘言不遺，千載之后，有道者必信而貴之，無道者必疑而怪之；信者以妙過真，夫妙與神合者，得神無所惑也。恨輅才長命短，道貴時賤，親賢遐潛，不宣於良史，而為鄙弟所見追述，既自闇濁，又從來久遠(yuǎn)，所載卜占事，雖不識本卦，捃拾殘馀，十得二焉。至於仰觀靈曜，說魏、晉興衰，及五運(yùn)浮沉，兵革災(zāi)異，十不收一。無源何以成河？無根何以垂榮？雖秋菊可采，不及春英，臨文慷慨，伏用哀慚。將來君子，幸以高明求其義焉。往孟荊州為列人典農(nóng)，嘗問亡兄，昔東方朔射覆得何卦，正知守宮、蜥蜴二物者。亡兄於此為安卦生象，辭喻交錯，微義豪起，變化相推，會於辰巳，分別龍蛇，各使有理。言絕之后，孟荊州長嘆息曰：‘吾聞君論，精神騰躍，殆欲飛散，何其汪汪乃至於斯邪！’”臣松之案：辰所稱鄉(xiāng)里劉太常者，謂劉寔也。辰撰輅傳，寔時為太常，潁川則寔弟智也。寔、智并以儒學(xué)為名，無能言之。世語稱寔博辯，猶不足以并裴、何之流也。又案輅自說，云“本命在寅”，則建安十五年生也。至正始九年，應(yīng)三十九，而傳云三十六，以正元三年卒，應(yīng)四十七，傳云四十八，皆為不相應(yīng)也。近有閻續(xù)伯者，名纘，該微通物，有良史風(fēng)。為天下補(bǔ)綴遺脫，敢以所聞列于篇左。皆從受之於大人先哲，足以取信者，冀免虛誣之譏云爾。嘗受辰傳所謂劉太常者曰：“輅始見聞，由於為鄰婦卜亡牛，云當(dāng)在西面窮墻中，縣頭上向。教婦人令視諸丘冢中，果得牛。婦人因以為藏己牛，告官案驗(yàn)，乃知以術(shù)知，故裴冀州遂聞焉�！庇衷疲骸奥分行∪耸拚�，輅為卜，教使明旦於東陽城門中伺擔(dān)豚人牽與共斗。具如其言，豚逸走，即共追之。豚入人舍，突破主人甕，婦從甕中出�！眲⒑钤粕醵啻祟�，辰所載才十一二耳。劉侯云：“辰，孝廉才也�！敝袝钍芳o(jì)玄龍，輅鄉(xiāng)里人，云“輅在田舍，嘗候遠(yuǎn)鄰，主人患數(shù)失火。輅卜，教使明日於南陌上伺，當(dāng)有一角巾諸生，駕黑牛故車，必引留，為設(shè)賓主，此能消之。即從輅戒。諸生有急求去，不聽，遂留當(dāng)宿，意大不安，以為圖己。主人罷入，生乃把刀出門，倚兩薪積間，側(cè)立假寐。焱欠*>有一小物直來過前，如獸，手中持火，以口吹之。生驚，舉刀斫，正斷要，視之則狐。自此主人不復(fù)有災(zāi)�！鼻伴L廣太守陳承祐口受城門校尉華長駿語云：“昔其父為清河太守時，召輅作吏，駿與少小，后以鄉(xiāng)里，遂加恩意，常與同載周旋，具知其事。云諸要驗(yàn)，三倍於傳。辰既短才，又年縣小，又多在田舍，故益不詳。辰仕宦至州主簿、部從事，太康之初物故�！彬E又云：“輅卜亦不悉中，十得七八，駿問其故，輅云：‘理無差錯，來卜者或言不足以宣事實(shí)，故使?fàn)�。’華城門夫人者，魏故司空涿郡盧公女也，得疾，連年不差。華家時居西城下南纏里中，三廄在其東南。輅卜當(dāng)有師從東方來，自言能治，便聽使之，必得其力。后無何，有南征廄騶，當(dāng)充甲卒，來詣盧公，占能治女郎。公即表請留之，專使其子將詣華氏療疾，初用散藥，后復(fù)用丸治，尋有效，即奏除騶名，以補(bǔ)太醫(yī)。”又云：“隨輅父在利漕時，有治下屯民捕鹿者，其晨行還，見毛血，人取鹿處來詣廄告輅，輅為卦語云：‘此有盜者，是汝東巷中第三家也。汝徑往門前，伺無人時，取一瓦子，密發(fā)其碓屋東頭第七椽，以瓦著下，不過明日食時，自送還汝。’其夜，盜者父病頭痛，壯熱煩疼，然亦來詣輅卜。輅為發(fā)崇，盜者具服。輅令擔(dān)皮肉藏還者故處，病當(dāng)自愈。乃密教鹿主往取。又語使復(fù)往如前，舉椽棄瓦。盜父病差。又都尉治內(nèi)史有失物者，輅使明晨於寺門外看，當(dāng)逢一人，使指天畫地，舉手四向，自當(dāng)?shù)弥�。暮果獲於故處矣。”】 評曰：華佗之醫(yī)診，杜夔之聲樂，朱建平之相術(shù)，周宣之相夢，管輅之術(shù)筮，誠皆玄妙之殊巧，非常之絕技矣。昔史遷著扁鵲、倉公、日者之傳，所以廣異聞而表奇事也。故存錄云爾。
三國志
《三國志》全書一共六十五卷，《魏書》三十卷，《蜀書》十五卷，《吳書》二十卷。陳壽是晉朝朝臣，晉承魏而得天下，所以《三國志》尊魏為正統(tǒng)�！度龂尽窞椴懿賹懥吮炯o(jì)，而《蜀書》和《吳書》則記劉備為《先主傳》，記孫權(quán)稱《吳主傳》，均只有傳，沒有紀(jì)。
三國志《三國志》位列中國古代二十四史記載時間順序第四位，與《史記》（司馬遷）、《漢書》（班固）、《后漢書》（范曄、司馬彪）并稱前四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