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法學者的襟懷

憲法學者的襟懷 　　憲法新一輪的修改再一次使國人關注憲法，修憲也再一次成為憲法學者們談論的焦點。近日，我先后參加了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憲政與行政法治研究中心和檢查被確定的乙肝患者因沒有被錄用，以侵害公民平等權的憲法原則為根據(jù)向法院提起的訴訟。周偉教授作為代理人進行了不懈的努力和抗爭�？上驳氖�，判決結果：周偉教授代理的這起案件勝訴。

　　西方國家憲法學者已經(jīng)把人權視為一種不言自明的公理，甚至英美國家的憲法學論著在談及憲法原則時已經(jīng)不再提及人權。這不是說人權不重要，而是因為人權已經(jīng)不是一種什么理論問題需要學術研究和學理的解釋，而需要具體的規(guī)范和切實的保障。在西方國家的憲法和憲法論著中，人權保障更多地體現(xiàn)在諸如刑事程序中的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的權利保護，弱勢群體的權利保護中。而中國的憲法學者仍然每天都饒有興致地談人權與公民權的關系、人權是自然權、人權為什么要進行憲法保護等西方學者幾百年以前談論的話題。這不能不說是中國憲法學者的悲哀。然而，也應當承認，我國人權的研究狀況與我國人權立法的初級階段是相適應的。因為，我國的人權剛剛入憲，比西方國家人權入憲也晚了二百多年。而且人權可以作為學術問題進行研究在中國也僅僅有十幾年的歷史，此前，可以說人們談人權色變。在這么短的時間，憲法學者們不可能對人權進行深入系統(tǒng)的研究，這樣看來，至今憲法學者仍在人權的基本概念上兜圈子也可以理解。但這并不意味著憲法學者的學術研究可以脫離實際，可以固步自封、閉門造車，可以不了解國民的生存狀況，不關注民眾的冷暖疾苦而空談人權。

　　三

　　憲法既是一部靜態(tài)的機器構造，又是動態(tài)的運轉過程。中國的憲政事業(yè)發(fā)展是漸進的過程。中國的憲法學者應當具有歷史的胸懷，聽潮起潮落，看天高云淡。不能因為我國目前憲法實踐存在著諸多問題，就否認我國憲政的存在。應當看到，我國的憲法在不斷完善，法治國家，人權保障已經(jīng)成為憲法原則，這不能不說是歷史的進步。我國也不是沒有憲法實踐，憲法確立的基本制度已經(jīng)得到普遍地實施，近幾年法院和民間各個層面憲政實踐不斷涌現(xiàn)，這不就是憲政嗎？如果英國的憲政肇始于13世紀《大憲章》的制定，這是新興貴族為了限制王權而與國王達成的一種政治妥協(xié)的話，那么可以將憲政視為一種憲法學者的政治追求和斗爭經(jīng)歷。果真如此，憲政在中國不僅有，而且已經(jīng)存在一個多世紀了。

　　憲政是一個漸進的過程，憲法學也在持續(xù)地發(fā)展。如果說憲法學今天在學術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就，那也是因為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憲法學者在自賞于今天自己和同輩取得的學術成績的同時，不應該忘記過去，甚至否認過去�？赡芤袁F(xiàn)時的標準，前輩曾經(jīng)取得的學術成果已經(jīng)沒有太大的價值，但我們對之應當歷史地評價，絕不能要求過去的憲法學者做現(xiàn)在憲法學者才能做的事。在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修憲研討會上，一位憲法學者曾對許崇德先生于1979年發(fā)表的《“爭取人權”絕不是無產(chǎn)階級的口號》一文的學術價值提出的質疑，這篇論文只有標題收錄在《憲政與行政法治研究-許崇德教授執(zhí)教五十年祝賀文集》的“許崇德教授論著目錄”中，并未全文登載。該學者認為《文集》中不應收錄上文，即使是標題。誠言，這篇文章帶有濃重的時代烙印，用現(xiàn)在的學術標準衡量已經(jīng)不具有學術價值。然而，在當時的情況下能夠發(fā)表這樣的文章又是多么的難能可貴！1979年正是中國文化大革命剛結束不久，雖然思想上正經(jīng)歷撥亂反正，但人權在中國還是個禁區(qū)。當時將人權視為資產(chǎn)階級的專利，人們不敢輕言人權。1982年我國的憲法才確立了公民的基本權利，但沒有承認人權。直到1991年中國政府發(fā)布人權白皮書，人們才在官方的正式文件中看到人權二字。在1979年的那樣的政治氛圍，思想和學術受禁錮的時代，以人權為標題發(fā)表文章難道不值得肯定嗎？由此看來，憲法學者應有一種歷史的情愫、包容的胸懷。這不僅指蘇力所說的對他人的學術成果的敏感和開放。其實在中國學術上最缺乏的是包容。憲法學者當然不能沒有批判的精神，但學術的批判意味著對前人或他人已有的學術觀點的揚棄，一味的批判和全盤的否定不是一種科學的學術精神，因為這并不實事求是。一個持有徹底批判精神的憲法學者就不可能對他人學術觀點保持一種敏感和開放，也不可能形成自己系統(tǒng)的學科知識體系。對憲法學者而言，需要有歷史的眼光和包容的雅量。

　　結語

　　憲法學者應當具有怎么的襟懷，這不是一個學術問題，但遠比憲法學的任何學術問題都重要。因為憲法學是治國之學，對治學者有更高、更特殊的要求。既然從事治國之學，學者們自然要有開闊的視野和博大的胸懷，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超然物外的灑脫。需要坦蕩蕩的心境而不是悲戚戚的情愁。憲法學是國家機器的工程學，憲法學者是國家憲政制度的設計師。因此，憲法學者必須潛心研究，精心設計，切不可心浮氣躁。因為機器設計存在問題可以通過更正、維修來解決；而憲政制度設計出現(xiàn)問題，其后果則不堪設想。憲法學是民權之學，憲法學者則是呵護民生的慈善天使。這就要求憲法學者具有“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的情愫。憲法學者不應和憲法一樣自閉于不勝寒的高閣，而應該落到地面，走上街頭，俯下身去，真真切切感受民生之艱。

　　我作此文，絕非對我國憲法學者整體的詬病，而只是對我國某些憲法學者學術品格的解構。其中可能存在著個人的偏執(zhí)和感情用事，因此，品評不一定準確，有些話還不免有些過激。但無論如何，我的用心是善意的，希望中國憲法學的發(fā)展和中國憲政的進步，絕無誹謗之意，也并不影射任何人。借用一句老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至于，有人會質問我，你自己有無憲法學者的襟懷？非常抱歉，我還稱不上憲法學者，因此，我沒有憲法學者的襟懷實屬正常，但我會朝這個目標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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