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民事有限再審程序存在的若干問題與立法研究

我國民事有限再審程序存在的若干問題與立法研究     內(nèi)容提要：再審程序是指法院對生效裁判因出現(xiàn)法定事由再次予以審理的特殊救濟程序。本文作者通過對我國再審程序的反省，認為實行有限再審程序制度，應是我國今后程序法和審判監(jiān)督制度改革的目標和方向。該文主要從民事有限再審制度問題進行探討，并就修改我國現(xiàn)行民事再審程序制度提出自己的立法建議。

　　所謂再審程序是指法院對生效裁判因出現(xiàn)法定事由再次予以審理的特殊救濟程序。而民事有限再審程序，是指在一定條件限制的范圍內(nèi)，為了糾正已發(fā)生法律效力但有錯誤的民事裁判而專門設置的一種程序。從以上概念來看，民事有限再審程序是繼第一、二審必須程序之后，為糾正錯案而設置的一個補救程序；它既不是審理案件的一級程序，也不是象民訴法中的督促、公示催告等特別程序，而是一種特殊的糾錯和救濟程序。我國民事訴訟法規(guī)定的再審程序，盡管在司法實踐中對糾正確有錯誤的裁判和保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起到了突出的作用。但是，隨著中國加入WTO，我國再審程序所蘊含的一些舊的理念已與現(xiàn)代公正與效率的訴訟理念鑿枘不投，我們?nèi)绻�不對再審程序進行重新梳理，大膽地改造再審程序，再審程序中原來已有的特別司法救濟功能便會受到抑制，就不能發(fā)揮作用。因此，筆者認為，實行民事有限再審程序制度，應是我國今后程序法和審判監(jiān)督制度改革的方向和目標。

　　一、我國民事再審程序存在的問題

　　根據(jù)我國民事訴訟法的規(guī)定，啟動再審程序，需有三個原因：一是因法院行使審判監(jiān)督權，自行提起；二是因檢察院行使抗訴權引起；三是因當事人申請而引起。在實踐中，前兩種情況一般是由于當事人的申訴所導致的，由法院和檢察院主動提起再審程序，可以說甚少�，F(xiàn)通過對我國再審程序的反省，不難發(fā)現(xiàn)，我國再審程序立法上存在的缺陷制約了再審改革的進程。

　　1、再審立案沒有具體規(guī)定，導致立案審查程序混亂。我國民訴法第179條規(guī)定了人民法院應當提起再審的五種情形，可在再審立案時，由誰審查、具體的審查程序和標準是什么，法律沒有具體規(guī)定，比如針對同一案件來說，法院內(nèi)部之間的審查立案的部門就不統(tǒng)一，有的是立案庭，有的是審監(jiān)庭；并且同一案件有權審查立案的法院過多，有的是裁判法院，有的是上訴審法院，也可能是再審案件的上級人民法院；甚至有的案件檢察機關抗訴后也必須立案再審。因法律沒有明確具體的規(guī)定，使得再審立案審查的部門混亂。同時，由于民訴法沒有規(guī)定具體的審查程序，導致審查程序不規(guī)范，缺少透明度，也導致審查的方式混亂。比如現(xiàn)行民訴法和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釋對一審程序的相應階段作了比較詳細的規(guī)定，而對再審程序中的再審申請和確認就沒有具體的規(guī)定，忽視了民事再審立案程序的過程性和相對獨立性。另外，民訴法對審查立案的期限沒作具體的規(guī)定，使得人民法院司法為民成為一句空話，也影響了人民法院公正與效率工作主題的實現(xiàn)。

　　2、審判監(jiān)督和申請再審存在誤區(qū)，導致職權主義泛化。由于審查再審立案主體的多層次化，引起再審的途徑太多，從而既導致了當事人越級申訴、濫訴現(xiàn)象突出，又破壞、損害了司法裁判的既判力，也不利于社會關系的穩(wěn)定。因為在現(xiàn)行審判監(jiān)督制度下，只有檢察機關的再審抗訴權和人民法院的自行決定再審權才可直接啟動再審程序，這是審判監(jiān)督制度職權主義泛化的主要表現(xiàn)，也是民事訴訟中公權力對當事人私權處分原則的不當干預。

　　我們知道，啟動再審的公權力主體不是適格當事人，若用公權力啟動再審，違背了民事訴訟不告不理原則，侵犯了當事人的處分權，更違背了既判力理論，破壞了社會關系的平衡格局。這種再審啟動權的公權化還造成當事人的申訴常常被無限期擱置，申訴權往往被剝奪，使得當事人的救濟權不能得到及時落實。有學者認為：“既然法律已經(jīng)規(guī)定了當事人直接申請再審的途徑，那么法院自身監(jiān)督和檢察院抗訴監(jiān)督就沒有必要了�！币陨嫌^點需值得商榷，但從保護當事人的處分權和維護社會穩(wěn)定的角度來考慮，也不無道理。

　　3、抗訴再審程序設置比較籠統(tǒng)，導致各地法院法官在操作時無所適從。在司法實踐中，民事案件的抗訴權是人民檢察院檢察監(jiān)督權的重要內(nèi)容，可在民事抗訴制度的具體操作上還存在許多缺陷。比如我國民訴法規(guī)定的法定四種提起抗訴的情形過于籠統(tǒng)，抗訴權彈性較大，容易導致檢察機關抗訴權和當事人申請抗訴權的濫用，從而使民事訴訟法規(guī)定的二審終審制名存實亡。又比如檢察機關在民事抗訴再審程序中的舉證責任如何承擔， 因為立法規(guī)定的比較原則，最高法院和最高檢察院又都有司法解釋權，難免會有一些碰撞，這樣的結果是理解不一，使得各地法院的再審法官在具體操作時也處于兩難境地。同時，司法實踐中當事人不申請再審而檢察機關主動提起抗訴的做法，構成了對民事領域當事人自主處分權的干預和侵犯。

　　4、再審開庭程序過于繁瑣，導致無效重復勞動多，不利于效率和效益的提高。再審案件適用的程序，根據(jù)民訴法第184條的規(guī)定，發(fā)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和調(diào)解書是由第一審法院作出的，按照第一審程序?qū)徖�；發(fā)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和調(diào)解書是由第二審法院作出的，按照第二審程序?qū)徖�；上級人民法院提審的或指令第二審人民法院再審的，按照第二審程序再審。如果所有的再審案件都需重復一審或二審開庭程序，這無易會導致有些在原一審或二審中已查明的事實重復核實，不利于訴訟效率和效益的提高。

　　5、再審程序?qū)Ξ斒氯说脑V訟權利和實體權利保護不夠，導致公正與效率存在著內(nèi)在的緊張的沖突�，F(xiàn)行再審程序不但將當事人身陷其中，使其四處申訴，也使得法院無限再審情況時有發(fā)生。另外，加上檢查機關受理申訴案件后提起抗訴的再審案件更是逐年增加，訴訟成本和訴訟資源的浪費更是驚人。2002年7月31日，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的《關于人民法院對民事案件發(fā)回重審和指令再審有關問題的規(guī)定》，雖對同一案件再審和上級法院指令再審的次數(shù)作出了明確的規(guī)定，但該司法解釋只起到了頭痛醫(yī)頭，腳痛醫(yī)腳的作用，并沒有從根本上對再審程序規(guī)范化、具體化、系統(tǒng)化并上升為法律作出規(guī)定。由于以上立法上的不足和缺陷，客觀上又造成當事人申訴無門的現(xiàn)象，也使法院的審判工作陷入被動，既損害了法院的執(zhí)法權威，又浪費了司法資源，司法為民也成為一句空話，再審程序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

　　二、構建我國有限再審制度的立法建議

　　制定符合我國國情的民事有限再審制度，從而確立有限再審程序新的結構體系，應作為現(xiàn)階段人民法院再審改革的重要調(diào)研課題內(nèi)容。筆者認為，再審程序的改革應著力從“有限”二字入手，即從再審立案的啟動上，引發(fā)再審程序的理由以及再審審理范圍上加以限制，從再審立案標準、再審開庭程序等方面進行系統(tǒng)的修改和完善。

　　1、進一步規(guī)范再審立案程序。即從再審立案的手續(xù)、證據(jù)、事實認定、法律適用等方面對當事人提出的再審申請能否進入再審程序作出規(guī)定。再審立案只是當事人一種訴權的體現(xiàn)，不存在對其實體作出結論。按照最高法院《關于人民法院立案工作的暫行規(guī)定》，再審立案審查工作應由立案庭負責。立案庭首先對當事人的再審申請只作形式審查，不進行實質(zhì)審查，并簡化受理申請再審的受理程序，然后， 對當事人的申請進行實體審查，即查閱原審案卷或進行聽證。因為立案程序的審查，應根據(jù)具體情況，分別采取書面審查或聽證的方式。立案庭審查后，認為原裁判沒有錯誤的，應依法駁回當事人的再審申請或駁回申訴；認為當事人申請符合再審事由的，應當制發(fā)再審裁定書后，移送審判監(jiān)督庭進行再審審理。

　　2、嚴格限制有限再審的啟動權，實行依法糾錯。參照外國立法例，取消我國民事訴訟法第177條的規(guī)定，即取消人民法院依職權發(fā)動再審的主體地位；修改 民事訴訟法第185條的規(guī)定，限制檢察機關的再審啟動權，明確檢察機關提起抗訴與當事人提起再審程序上的分工，除涉及國家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的案件以及法官違法審判的案件，檢察機關可以依當事人的申訴或依職權提出抗訴外，其余案件應依當事人申請?zhí)岢�，即明確規(guī)定再審程序的啟動方式只有兩種：當事人的申請或檢察機關的抗訴。并在修改民訴法時考慮將審判監(jiān)督程序改為再審程序，實行有限再審制度。因為有限再審的核心是再審之訴，即再審以當事人申請為前提，再審申請作為訴權，由當事人自愿行使，所以人民法院不得得隨意干涉和啟動。

　　3、嚴格限定有限再審的事由。應修改和嚴格限制申請再審的法定事由以及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受理申請再審的立案標準，明確界定再審程序、申請再審和申訴的涵義及范圍；以體現(xiàn)再審的有限性。

　　4、嚴格限定有限再審的范圍及管轄，明確規(guī)定啟動再審的次數(shù)，以維護生效裁判的穩(wěn)定性。當事人提起再審之訴的范圍必須是已經(jīng)發(fā)生法律效力且準予提出再審申請的終局裁判。再審程序是對生效裁判發(fā)生特定事由的補救措施，不是重新審理，再審事由一經(jīng)補救，再審程序即告結束。因此，再審案件原則上由作出原生效裁判的上一級法院審理較為合適（上級法院指令下級法院再審的除外）。另外，應明確規(guī)定同一案件進行的再審次數(shù)和上級人民法院指令下級人民法院再審的次數(shù)；但上級人民法院因下級人民法院違反法定程序而指令再審的，不受再審次數(shù)的限制。

　　根據(jù)以上幾點建議，試擬民事有限再審制度的部分條文如下：

　　第一條：非依當事人的申請或檢察機關的抗訴，人民法院不得主動啟動再審程序。

　　第二條：檢察機關只對涉及國家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的民事案件有權提起抗訴，發(fā)動再審程序，對一般的民事案件不得啟動再審程序。

　　第三條：當事人的申請經(jīng)審查符合下列條件之一的，人民法院應當立案并裁定再審：

　�。ㄒ唬┊斒氯朔且蜃约旱倪^錯，有新的證據(jù)足以推翻原裁判的；

　�。ǘ�）原判決、裁定嚴重違反法定程序，可能影響公正裁判的；

　�。ㄈ�）原裁判確有錯誤或顯失公平，侵害了一方當事人實體法上的合法利益的；

　�。ㄋ模�審理本案的審判人員應當回避而未回避的；

　　（五）證人、鑒定人、代理人有違法行為，可能影響公正裁判的；

　�。�六）本案生效裁判與已生效的相關裁判相抵觸的；

　�。ㄆ撸┳鳛榕袥Q、裁定基礎的有關裁判被依法撤銷的；

　　（八）應當立案再審的其它情形。

　　第四條：人民法院受理再審申請后，應當在7日內(nèi)書面告知對方當事人，并告知案件來源及審查案件的法官姓名，當事人有權要求有關人員回避。

　　第五條：凡不符合下列情形之一的，當事人不得申請再審：

　�。ㄒ唬┱{(diào)解結案的案件；

　�。ǘ�）一審裁判后，當事人未行使上訴權的；

　�。ㄈ�）已經(jīng)過再審程序?qū)徖淼模?br>
　�。ㄋ模�無糾正必要或無糾正可能的判決、裁定；

　　（五）最高人民法院終審的案件。

　　不予受理的再審申請和申訴，以書面形式通知或以裁定的方式駁回。

　　第六條：各級人民法院對同一案件進行再審的，只能再審一次；上級人民法院指令下級人民法院再審的，只能指令再審一次；但上級人民法院因下級人民法院違反法定程序而指令再審的，不受上述規(guī)定的限制。

　　前款所稱“只能再審一次”不包括人民法院對當事人的再審申請審查后用通知書駁回的情形。

　　第七條：再審案件原則上由作出原生效裁判的上一級法院審理，但上級法院指令下級法院再審的案件例外。

　　第八條：再審案件原來是一審的按一審程序處理后，所作的裁判當事人不得提起上訴；原來是二審的按二審程序處理。再審案件實行一次終審制。但當事人可以選擇作出生效裁判的法院或上一級法院申請再審。

　　第九條：人民法院再審應圍繞申訴或申請再審理由審理。對檢察機關抗訴的案件，一般應圍繞抗訴理由審理；對新證據(jù)和原審未質(zhì)證的證據(jù)必須質(zhì)證。對雙方無爭議的事實，不再質(zhì)證。

　　第十條：當事人申請再審應當預交再審訴訟費。

　　第十一條：人民檢察院作為法律監(jiān)督機關，依法受理當事人的控告申訴，行使抗訴權并向人民法院提出再審，應當在當事人自救措施窮盡后和未能得到人民法院直接救濟的時候才能提出。

　　當事人的申訴符合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檢察院應向人民法院建議提起再審程序：

　　（一）原裁判或調(diào)解損害國家、社會公眾、第三人利益的；

　�。ǘ�）審判組織不合法或法官有枉法裁判行為，導致原裁判或調(diào)解適用實體法錯誤或顯失公平的；

　�。ㄈ�）原裁判認定事實錯誤或主要證據(jù)系偽造、變造或虛假的。

　�。ㄋ模�應當提起再審的其它情形。

　　第十二條：人民檢察院依職權提出的抗訴，僅限于嚴重危害社會公共利益和國家司法正義的錯誤裁判；并應在人民法院判決、裁定生效后三年內(nèi)提出。

　　第十三條：下列申訴，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不予受理：

　�。ㄒ唬┮粚徟袥Q后，當事人未行使上訴權的，但有法院和檢察院認為例外情況的除外；

　�。ǘ�）已經(jīng)再審程序的申訴；

　�。ㄈ�）對無糾正必要或無糾正可能的裁判的申訴；

　�。ㄋ模�對已經(jīng)作出再審處理的，當事人又向同一法院和檢察院提出的申訴；

　�。ㄎ澹┰诓门谢蛘{(diào)解文書生效三年后才提出的申訴；

　�。�六）對最高法院終審案件的申訴。

　　第十四條：各級人民法院受理再審案件以及處理申訴的分工，由最高人民法院具體規(guī)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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