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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漢書
卷八十九 南匈奴列傳第七十九
南匈奴醯落尸逐鞮單于比者，呼韓邪單于之孫，烏珠留若鞮單于之子也。自呼韓邪后，諸子以次立，至比季父孝單于輿時，以比為右薁鞬日逐王，部領(lǐng)南邊及烏桓。 建武初，彭寵反畔于漁陽，單于與共連兵，因復(fù)權(quán)立盧芳，使入居五原。光武初，方平諸夏，未遑外事。至六年，始令歸德侯劉颯使匈奴，匈奴亦遣使來獻(xiàn)，漢復(fù)令中郎將韓統(tǒng)報命，賂遺金幣，以通舊好。而單于驕踞，自比冒頓，對使者辭語悖慢，帝待之如初。初，使命常通，而匈奴數(shù)與盧芳共侵北邊。九年，遣大司馬吳漢等擊之。經(jīng)歲無功，而匈奴轉(zhuǎn)盛，抄暴日增。十三年，遂寇河?xùn)|，州郡不能禁。于是漸徙幽、并邊人于常山關(guān)、居庸關(guān)已東，匈奴左部遂復(fù)轉(zhuǎn)居塞內(nèi)。朝廷患之，增緣邊兵郡數(shù)千人，大筑亭候，修烽火。匈奴聞漢購求盧芳，貪得財帛，乃遣芳還降，望得其賞。而芳以自歸為功，不稱匈奴所遣，單于復(fù)恥言其計，故賞遂不行。由是大恨，入寇尤深。二十年，遂至上黨、扶風(fēng)、天水。二十一年冬，復(fù)寇上谷、中山，殺略抄掠甚眾，北邊無復(fù)寧歲。 初，單于弟右谷蠡王伊屠知牙師以次當(dāng)為左賢王。左賢王即是單于儲副。單于欲傳其子，遂殺知牙師。知牙師者，王昭君之子也。昭君字嬙，南郡人也。初，元帝時，以良家子選入掖庭。時，呼韓邪來朝，帝敕以宮女五人賜之。昭君入宮數(shù)歲，不得見御，積悲怨，乃請掖庭令求行。呼韓邪臨辭大會，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豐容靚飾，光明漢宮，顧景裴回，竦動左右。帝見大驚，意欲留之，而難于失信，遂與匈奴。生二子。及呼韓邪死，其前閼氏子代立，欲妻之，昭君上書求歸，成帝敕令從胡俗，遂復(fù)為后單于閼氏焉。 比見知牙師被誅，出怨言曰：“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次當(dāng)立；以子言之，我前單于長子，我當(dāng)立�！彼靸�(nèi)懷猜懼，庭會稀闊。單于疑之，乃遣兩骨都侯監(jiān)領(lǐng)比所部兵。二十二年，單于輿死，子左賢王烏達(dá)鞮侯立為單于。復(fù)死，弟左賢王蒲奴立為單于。比不得立，既懷憤恨。而匈奴中連年旱蝗，赤地數(shù)千里，草木盡枯，人畜饑疫，死耗太半。單于畏漢乘其敝，乃遣使詣漁陽求和親。于是遣中郎將李茂報命。而比密遣漢人郭衡奉匈奴地圖，二十三年，詣西河太守求內(nèi)附。兩骨都侯頗覺其意，會五月龍祠，因白單于，言薁鞬日逐夙來欲為不善，若不誅，且亂國。時，比弟漸將王在單于帳下，聞之，馳以報比。比懼，遂斂所主南邊八部眾四五萬人，待兩骨都侯還，欲殺之。骨都侯且到，知其謀，皆輕騎亡去，以告單于。單于遣萬騎擊之，見比眾盛，不敢進(jìn)而還。 二十四年春，八部大人共議立比為呼韓邪單于，以其大父嘗依漢得安，故欲襲其號。于是款五原塞，愿永為藩蔽，捍御北虜。帝用五官中郎將耿國議，乃許之。其冬，比自立為呼韓邪單于。 二十五年春，遣弟左賢王莫將兵萬余人擊北單于弟薁鞬左賢王，生獲之；又破北單于帳下，并得其眾，合萬余人，馬七千匹、牛羊萬頭。北單于震怖，卻地千里。初，帝造戰(zhàn)車，可駕數(shù)牛，上作樓櫓，置于塞上，以拒匈奴。時人見者或相謂曰：“讖言漢九世當(dāng)卻北狄地千里，豈謂此邪？”及是，果拓地焉。北部薁鞬骨都侯與右骨都侯率眾三萬余人來歸南單于，南單于復(fù)遣使詣闕，奉藩稱臣，獻(xiàn)國珍寶，求使者監(jiān)護(hù)，遣侍子，修舊約。 二十六年，遣中郎將段郴、副校尉王郁使南單于，立其庭，去五原西部塞八十里。單于乃延迎使者。使者曰：“單于當(dāng)伏拜受詔�！眴斡陬櫷许�，乃伏稱臣。拜訖，令譯曉使者曰：“單于新立，誠慚于左右，愿使者眾中無相屈折也。”骨都侯等見，皆泣下。郴等反命，詔乃聽南單于入居云中。遣使上書，獻(xiàn)駱駝二頭，文馬十匹。夏，南單于所獲北虜薁鞬左賢王將其眾及南部五骨都侯合三萬余人畔歸，去北庭三百余里，共立薁鞬左賢王為單于。月余日，更相攻擊，五骨都侯皆死，左賢王遂自殺，諸骨都侯子各擁兵自守。秋，南單于遣子入侍，奉奏詣闕。詔賜單于冠帶、衣裳、黃金璽、盭緺綬，安車羽蓋，華藻駕駟，寶劍弓箭，黑節(jié)三，駙馬二，黃金、錦繡、繒布萬匹，絮萬斤，樂器鼓車，棨戟甲兵，飲食什器。又轉(zhuǎn)河?xùn)|米糒二萬五千斛。牛、羊三萬六千頭，以贍給之。令中郎將置安集掾史將弛刑五十人，持兵弩隨單于所處，參辭訟，察動靜。單于歲盡輒遣使奉奏，送侍子入朝，中郎將從事一人將領(lǐng)詣闕。漢遣謁者送前侍子還單于庭，交會道路。元正朝賀，拜祠陵廟畢，漢乃遣單于使，令謁者將送，賜彩繒千匹，錦四端，金十斤，太宮御食醬及橙、橘、龍眼、荔支；賜單于母及諸閼氏、單于子及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骨都侯有功善有，繒彩合萬匹。歲以為常。 匈奴俗，歲有三歲祠，常以正月、五月、九月戊日祭天神。南單于既內(nèi)附，兼祠漢帝，因會諸部議國事，走馬及駱駝為樂。其大臣貴者左賢王，次左谷蠡王，次右賢王，次右谷蠡王，謂之四角；次左右日逐王，次左右溫禺鞮王，次左右漸將王，是為六角；皆單于子弟，次第當(dāng)為單于者也。異姓大臣：左右骨都侯，次左右尸逐骨都侯，其余日逐、且渠、當(dāng)戶諸官號，各以權(quán)力優(yōu)劣、部眾多少為高下次第焉。單于姓虛連題。異姓有呼衍氏、須卜氏、丘林氏、蘭氏四姓，為國中名族，常與單于婚姻。呼衍氏為左，蘭氏、須卜氏為右，主斷獄聽訟，當(dāng)決輕重，口白單于，無文書簿領(lǐng)焉。 冬，前畔五骨都侯子復(fù)將其眾三千人歸南部，北單于使騎追擊，悉獲其眾。南單于遣兵拒之，逆戰(zhàn)不利。于是復(fù)詔單于徙居西河美稷，因使中郎將段郴及副校尉王郁留西河擁護(hù)之，為設(shè)官府、從事、掾史。令西河長史歲將騎二千、弛刑五百人，助中郎將衛(wèi)護(hù)單于，冬屯夏罷。自后以為常，及悉復(fù)緣邊八郡。 南單于既居西河，亦列置諸部王，助為捍戍。使韓氏骨都侯屯北地，右賢王屯朔方，當(dāng)于骨都侯屯五原，呼衍骨都侯屯云中，郎氏骨都侯屯定襄，左南將軍屯雁門，栗籍骨都侯屯代郡，皆領(lǐng)部眾為郡縣偵羅耳目。北單于惶恐，頗還所略漢人，以示善意。抄兵每到南部下，還過亭候，輒謝曰：“自擊亡虜薁鞬日逐耳，非敢犯漢人也�！� 二十七年，北單于遂遣使詣武威求和親，天子召公卿廷議，不決�；侍友栽唬骸澳蠁斡谛赂剑碧攽钟谝姺�，故傾耳而聽，爭欲歸義耳。今未能出兵，而反交通北虜，臣恐南單于將有二心，北虜降者且不復(fù)來矣�！钡廴恢�，告武威太守勿受其使。 二十八年，北匈奴復(fù)遣使詣闕，貢馬及裘，更乞和親，并請音樂，又求率西域諸國胡客與俱獻(xiàn)見。帝下三府議酬答之宜。司徒掾班彪奏曰： 臣聞孝宣皇帝敕邊守尉曰；“匈奴大國，多變詐。交接得其情，則卻敵折沖；應(yīng)對入其數(shù)，則反為輕欺�！苯癖毙倥娔蠁斡趤砀�，懼謀其國，故數(shù)乞和親，又遠(yuǎn)驅(qū)牛、馬與漢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貢獻(xiàn)。斯皆外示富強(qiáng)，以相欺誕也。臣見其獻(xiàn)益重，知其國益虛，歸親愈數(shù)，為懼愈多。然今既未獲助南，則亦不宜絕北，靶縻之義，禮無不答。謂可頗加賞賜，略與所獻(xiàn)相當(dāng)，明加曉告以前世呼韓邪、郅支行事。 報答之辭，令必有適，今立稿草并上，曰：“單于不忘漢恩，追念先祖舊約，欲修和親，以輔身安國，計議甚高，為單于嘉之。往者，匈奴數(shù)有乖亂，呼韓邪、郅支自相仇隙，并蒙孝宣皇帝垂恩救護(hù)，故各遣侍子稱藩保塞。其后郅支忿戾，自絕皇澤；而呼韓附親，忠孝彌著。及漢滅郅支，遂保國傳嗣，子孫相繼。今南單于攜眾南向，款塞歸命。自以呼韓嫡長，次第當(dāng)立，而侵奪失職，猜疑相背，數(shù)請兵將，歸掃北庭，策謀紛紜，無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獨聽，又以北單于比年貢獻(xiàn)，欲修和親，故拒而未許，將以成單于忠孝之義。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殊俗百蠻，義無親疏，服順者褒賞，畔逆者誅罰，善惡之效，呼韓、郅支是也。今單于欲修和親，款誠已達(dá)，何嫌而欲率西域諸國俱來獻(xiàn)見？西域國屬匈奴，與屬漢何異？單于數(shù)連兵亂，國內(nèi)虛耗，貢物裁以通禮，何必獻(xiàn)馬裘？今赍雜繒五百匹，弓鞬韥丸一，矢四發(fā)，遣遺單于。又賜獻(xiàn)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雜繒各四百匹，斬馬劍各一。單于前言先帝時所賜呼韓邪竽、瑟、空侯皆敗，愿復(fù)栽賜。念單于國尚未安，方厲武節(jié)，以戰(zhàn)攻為務(wù)，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劍，故未以赍。朕不愛小物，于單于使宜所欲，遣驛以聞�！� 帝悉納從之。二十九年，賜南單于羊數(shù)萬頭。三十一年，北匈奴復(fù)遣使如前，乃璽書報答，賜以彩繒，不遣使者。 單于比立九年薨，中郎將段郴將兵赴吊，祭以酒米，分兵衛(wèi)護(hù)之。比弟左賢王莫立，帝遣使者赍璽書鎮(zhèn)慰，拜授璽綬，遺冠幘，絳單衣三襲，童子佩刀、緄帶各一，又賜繒彩四千匹，令賞賜諸王、骨都侯已下。其后單于薨，吊祭慰賜，以此為常。 丘浮尤鞮單于莫，中元元年立，一年薨，弟汗立。 伊伐于慮鞮單于汗，中元二年立。永平二年，北匈奴護(hù)于丘率眾千余人來降。南部單于汗立二年薨，單于比之子適立。 醯僮尸逐侯鞮單于適，永平二年立。五年冬，北匈奴六七千騎入于五原塞，遂寇云中，至原陽。南單于擊卻之，西河長史馬襄赴救，虜乃引去。 單于適立四年薨，單于莫子蘇立，是為丘除車林鞮單于。敏月復(fù)薨，單于適之弟長立。 胡邪尸逐侯鞮單于長，永平六年立。時北匈奴猶盛，數(shù)寇邊，朝廷以為憂。會北單于欲合市，遣使求和親，顯宗冀其交通，不復(fù)為寇，乃許之。 八年，遣越騎司馬鄭眾北使報命，而南部須卜骨都侯等知漢與北虜交使，懷嫌怨欲畔，密因北使，令遣兵迎之。鄭眾出塞，疑有異，伺候果得須卜使人，乃上言宜更置大將，以防二虜交通。由是始置度遼營，以中郎將吳棠行度遼將軍事，副校尉來苗、左校尉閻章、右校尉張國將黎陽虎牙營士，屯五原曼柏。又遣騎都尉秦彭將兵屯美稷。其年秋，北虜果遣二千騎候望朔方，作馬革船，欲度迎南部畔者，以漢有備，乃引去。復(fù)數(shù)寇抄邊郡，焚燒城邑，殺略甚眾，河西城門晝閉，帝患之。 十六年，乃大發(fā)緣邊兵，遣諸將四道出塞，北征匈奴。南單于遣左賢王信隨太仆祭肜及吳棠出朔方高闕，攻皋林溫禺犢王于涿邪山。虜聞漢兵來，悉度漠去。肜、棠坐不至涿邪山免，以騎都尉來苗行度遼將軍。其年，北匈奴入云中，遂至漁陽，太守廉范擊卻之。詔遣使者高弘發(fā)三郡兵追之，無所得。 建初元年，來苗遷濟(jì)陰太守，以征西將軍耿秉行度遼將軍。時皋林溫禺犢王復(fù)將眾還居涿邪山，南單于聞知，遣輕騎與緣邊郡及烏桓兵出塞擊之，斬首數(shù)百級，降者三四千人。其年，南部苦蝗，大饑，肅宗稟給其貧人三萬余口。七年，耿秉遷執(zhí)金吾，以張掖太守鄧鴻行度遼將軍。八年，北匈奴三木樓訾大人稽留斯等，率三萬八千人、馬二萬匹、牛、羊十余萬，款五原塞降。 元和元年，武威太守孟云上言北單于復(fù)愿與吏人合市，詔書聽云遣驛使迎呼慰納之。北單于乃遣大且渠伊莫訾王等，驅(qū)牛、馬萬余頭來與漢賈客交易。諸王大人或前至，所在郡縣為設(shè)官邸，賞賜待遇之。南單于聞，乃遣輕騎出上郡，遮略生口，抄掠牛、馬，驅(qū)還入塞。 二年正月，北匈奴大人車?yán)�、涿兵等亡來入塞，凡七十三輩。時北虜衰耗，黨眾離畔，南部攻其前，丁零寇其后，鮮卑擊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復(fù)自立，乃遠(yuǎn)引而去。 單于長立二十三年薨，單于汗之子宣立。 伊屠於閭鞮單于宣，元和二年立。其歲，單于遣兵千余人獵至涿邪山，卒與北虜溫禺犢王遇，因戰(zhàn)，獲其首級而還。冬，孟云上言：“北虜以前既和親，而南部復(fù)往抄掠，北單于謂漢欺之，謀欲犯塞，謂宜還南所掠生口，以慰安其意�！泵C宗從太仆袁安議，許之。乃下詔曰：“昔獫狁、獯粥之?dāng)持袊�，其所由來尚矣。往者雖有和親之名，終無絲發(fā)之效。墝埆之人，屢嬰涂炭。父戰(zhàn)于前，子死于后。弱女乘于亭障，孤兒號于道路。老母寡妻設(shè)虛祭，飲泣淚，想望歸魂于沙漠之表，豈不哀哉！傳曰：‘江海所以能長百川者，以其下之也�！偌忧拢泻巫悴�？況今與匈奴君臣分定，辭順約明，貢獻(xiàn)累至，豈宜違信，自受其曲？其敕度遼及領(lǐng)中郎將龐奮倍雇南部所得生口，以還北虜。其南部斬首獲生，計功受賞如�？��！庇谑悄蠁斡趶�(fù)令薁鞮日逐王師子將輕騎數(shù)千出塞掩擊北虜，復(fù)斬獲千人。北虜眾以南部為漢所厚，又聞取降者歲數(shù)千人。 章和元年，鮮卑入左地?fù)舯毙倥笃浦�，斬�?yōu)留單于，取其匈奴皮而還。北庭大亂，屈蘭、儲卑、胡都須等五十八部，口二十萬，勝兵八千人，詣云中、五原、朔方、北地降。 單于宣立三年薨，單于長之弟屯屠何立。 休蘭尸逐侯鞮單于屯屠何，章和二年立。畤北虜大亂，加以饑蝗，降者前后而至。南單于將并北庭，會肅宗崩，竇太后臨朝。其年七月，單于上言： 臣累世蒙恩，不可勝數(shù)。孝章皇帝圣思遠(yuǎn)慮，遂欲見成就，故令烏桓、鮮卑討北虜，斬單于首級，破壞其國。今所新降虛渠等詣臣自言：“去歲三月中發(fā)虜庭，北單于創(chuàng)刈南兵，又畏丁令、鮮卑、遁逃遠(yuǎn)去，依安侯河西。今年正月，骨都侯等復(fù)共立單于異母兄右賢王為單于，其人以兄弟爭立，并各離散�！背寂c諸王骨都侯及新降渠帥雜議方略，皆曰宜及北虜分爭，出兵討伐，破北成南，并為一國，令漢家長無北念。又今月八日，新降右須日逐鮮堂輕從虜庭遠(yuǎn)來詣臣，言北虜諸部多欲內(nèi)顧，但恥自發(fā)遣，故未有至者。若出兵奔擊，必有響應(yīng)。今年不往，恐復(fù)并壹。臣伏念先父歸漢以來，被蒙覆載，嚴(yán)塞明侯，大兵擁護(hù)，積四十年。臣等生長漢地，開口仰食，歲時賞賜，動輒億萬，雖垂拱安枕，慚無報效之地。愿發(fā)國中及諸部故胡、新降精兵，遣左谷蠡王師子、左呼衍日逐王須訾將萬騎出朔方，左賢王安國、右大且渠王交勒蘇將萬騎出居延，期十二月同會虜?shù)�。臣將余兵萬人屯五原、朔方塞，以為拒守。臣素愚淺，又兵眾單少，不足以防內(nèi)外。愿遣執(zhí)金吾耿秉、度遼將軍鄧鴻及西河、云中、五原、朔方、上郡太守并力而北，令北地、安定太守各屯要害，冀因圣帝威神，一舉平定。臣國成敗，要在今年。已敕諸部嚴(yán)兵馬，訖九月龍祠，悉集河上。唯陛下裁哀省察！ 太后以示耿秉。秉上言：“昔武帝單極天下，欲臣虜匈奴，未遇天時，事逐無成，宣帝之世，會呼韓來降，故邊人獲安，中外為一；生人休息，六十余年。及王莽篡位，變更其號，耗擾不止，單于乃畔。光武受命，復(fù)懷納之，緣邊壞郡得以還復(fù)。烏桓、鮮卑，咸脅歸義。威鎮(zhèn)四夷，其效如此。今幸遭天授，北虜分爭，以夷伐夷，國家之利，宜可聽許�！北蜃躁愂芏�，分當(dāng)出命效用。太后從之。 永元元年，以秉為征西將軍，與車騎將軍竇憲率騎八千，與度遼兵及南單于眾三萬騎，出朔方擊北虜，大破之。北單于奔走，首虜二十余萬人。事已具《竇憲傳》。 二年春，鄧鴻遷大鴻臚，以定襄太守皇甫棱行度遼將軍。南單于復(fù)上求滅北庭，于是遣左谷蠡王師子等將左右部八千騎出雞鹿塞，中郎將耿譚遣從事將護(hù)之。至涿邪山，乃留輜重，分為二部，各引輕兵兩道襲之。左部北過西海至河云北，右部從匈奴河水西繞天山，南度甘微河，二軍俱會，夜圍北單于。單于大驚，率精兵千余人合戰(zhàn)。單于被創(chuàng)，墮馬復(fù)上，將輕騎數(shù)十遁走，僅而免脫。得其玉璽，獲閼氏及男女五人，斬首八千級，生虜數(shù)千口而還。是時南部連克獲納降，黨眾最盛，領(lǐng)戶三萬四千，口二十三萬七千三百，勝兵五萬一百七十。故事：中郎將置從事二人，耿譚以新降者多，上增從事十二人。 三年，北單于復(fù)為右校尉耿夔所破，逃亡不知所在。其弟右谷蠡王於降鞬自立為單于，將右溫禺鞬王、骨都侯已下眾數(shù)千人，止蒲類海，遣使款塞。大將軍竇憲上書，立於除鞬為北單于，朝廷從之。四年，遣耿夔即授璽綬，賜玉劍四具，羽蓋一駟，使中郎將任尚持節(jié)衛(wèi)護(hù)屯伊吾，如南單于故事。方欲輔歸北庭，會竇憲被誅。五年，於除鞬自畔還北，帝遣將兵長史王輔以千余騎與任尚共追，誘將還斬之。破滅其眾。 單于屯屠何立六年薨，單于宣弟安國立。 單于安國，永遠(yuǎn)五年立。安國初為左賢王而無稱譽(yù)。左谷蠡王師子素勇黠多知，前單于宣及屯屠何皆愛其氣決，故數(shù)遣將兵出塞，掩擊北庭，還受賞賜，天子亦加殊異。是以國中盡敬師子，而不附安國。安國由是疾師子，欲殺之。其諸新降胡初在塞外，數(shù)為師子所驅(qū)掠，皆多怨之。安國因是委計降者，與同謀議。安國既立為單于，師子以次轉(zhuǎn)為左賢王，覺單于與新降者有謀，乃別居五原界。單于每龍會議事，師子輒稱病不往。皇甫棱知之，亦擁護(hù)不遣，單于懷憤益甚。 六年春，皇甫棱免，以執(zhí)金吾朱徽行度遼將軍。時單于與中郎將杜崇不相平，乃上書告崇，崇諷西河太守令斷單于章，無由自聞。而崇因與朱徽上言：“南單于安國疏遠(yuǎn)故胡，親近新降，欲殺左賢王師子及左臺且渠劉利等。又右部降者謀共迫脅安國，起兵背畔，諸西河、上郡、安定為之儆備�！焙偷巯鹿渥h，皆以為“蠻夷反覆，雖難測知，然大兵聚會，必未敢動搖。今宜遣有方略使者之單于庭，與杜崇、朱徽及西河太守并力，觀其動靜。如無它變，可令崇等就安國會其左右大臣，責(zé)其部眾橫暴為邊害者，共平罪誅。若不從命，令為權(quán)時方略，事畢之后，裁行客賜，亦足以威示百蠻”。帝從之。于是徽、崇遂發(fā)兵造其庭。安國夜聞漢軍至，大驚，棄帳而去，因舉兵及將新降者欲誅師子。師子先知，乃悉將廬落入曼柏城。安國追到城下，門閉不得入。朱徽遣吏曉譬和之，安國不聽。城既不下，乃引兵屯五原。崇、徽因發(fā)諸郡騎追赴之急，眾皆大恐，安國舅骨都侯喜為等慮并被誅，乃格殺安國。 安國立一年，單于適之子師子立。 亭獨尸逐侯鞮單于師子，永元六年立。降胡五六百人夜襲師子，安集掾王恬將衛(wèi)護(hù)士與戰(zhàn)，破之。于是新降胡遂相驚動，十五部二十余萬人皆反畔，脅立前單于屯屠何子薁鞬日逐王逢侯為單于，遂殺略吏人，燔燒郵亭廬帳，將車重向朔方，欲度漠北。于是遣行車騎將軍鄧鴻、越騎校尉馮柱、行度遼將軍朱徽將左右羽林、北軍五校士及郡國積射、緣邊兵，烏桓校尉任尚將烏桓、鮮卑，合四萬人討之。時南單于及中郎將杜崇屯牧師城，逢侯將萬余騎攻圍之，未下。冬，鄧鴻等至美稷，逢侯乃乘冰度隘，向滿夷谷。南單于遣子將萬騎，及杜崇所領(lǐng)四千騎，與鄧鴻等追擊逢侯于大城塞，斬首三千余級，得生口及降者萬余人。馮柱復(fù)分兵追擊其別部，斬首四千余級。任尚率鮮卑大都護(hù)蘇拔廆、烏桓大人勿柯八千騎，要擊逢侯于滿夷谷，復(fù)大破之。前后凡斬萬七千余級。逢侯遂率眾出塞，漢兵不能追。七年正月，軍還。 馮柱將虎牙營留屯五原，罷遣鮮卑、烏桓、羌胡兵、封蘇拔廆為率眾王，又賜金、帛。鄧鴻還京師，坐逗留失利，下獄死。后帝知朱徽、杜崇失胡和，又禁其上書，以致反畔，皆征下獄死，以雁門太守龐奮行度遼將軍。逢侯于塞外分為二部，自領(lǐng)右部，屯涿邪山下。左部屯朔方西北，相去數(shù)百里。八年冬，左部胡自相疑畔，還入朔方塞，龐奮迎受，慰納之。其勝兵四千人，弱小萬余口，悉降，以分處北邊諸郡。南單于以其右溫禺犢王烏居戰(zhàn)始與安國同謀，欲考問之。烏居戰(zhàn)將數(shù)千人遂復(fù)反畔，出塞外山谷間，為吏民害。秋，龐奮、馮柱與諸郡兵擊烏居戰(zhàn)，其眾降，于是徙烏居戰(zhàn)眾及諸還降者二萬余人于安定、北地。馮柱還，遷將作大匠。逢侯部眾饑窮，又為鮮卑所擊，無所歸，竄逃入塞者駱驛不絕。 單于師子立四年薨，單于長之子檀立。 萬氏尸逐鞮單于檀，永元十年立。十二年，龐奮遷河南尹，以朔方太守王彪行度遼將軍。南單于比歲遣兵擊逢侯，多所虜獲，收還生口前后以千數(shù)，逢侯轉(zhuǎn)困迫。十六年，北單于遣使詣闕貢獻(xiàn)，愿和親，修呼韓邪故約。和帝以其舊禮不備，未許之，而厚加賞賜，不答其使。元興元年，重遣使詣敦煌貢獻(xiàn)，辭以國貧未能備禮，愿請大使，當(dāng)遣子入侍。時鄧太后臨朝，亦不答其使，但加賜而已。 永初三年夏，漢人韓琮隨南單于入朝，既還，說南單于云：“關(guān)東水潦，人民饑餓死盡，可擊也。”單于信其言，遂起兵反畔，攻中郎將耿種于美稷。秋，王彪卒。冬，遣行車騎將軍何熙、副中郎將龐雄擊之。四年春，檀遣千余騎寇常山、中山，以西域校尉梁慬行度遼將軍，與遼東太守耿夔擊破之。事已具《慬》、《夔傳》。單于見諸軍并進(jìn)，大恐怖，顧讓韓琮曰：“汝言漢人死盡，今是何等人也？”乃遣使乞降，許之。單于脫帽徒跣，對龐雄等拜，陳道死罪。于是赦之，遇待如初，乃還所抄漢民男女及羌所略轉(zhuǎn)賣入匈奴中者，合萬余人。五年，梁慬免，以云中太守耿夔行度遼將軍。 無初元年，夔免，以烏桓校尉鄧遵為度遼將軍。遵，皇太后之從弟，故始為真將軍焉。 四年，逢侯為鮮卑所破，部眾分散，皆歸北虜。五年春，逢侯將百余騎亡還，詣朔方塞降，鄧遵奏徙逢侯于潁川郡。 建光元年，鄧遵免，復(fù)以耿夔代為度遼將軍。時鮮卑冠邊，夔與溫禺犢王呼尤徽將新降者連年出塞，討擊鮮卑。還，復(fù)各令屯列沖要。而耿夔征發(fā)煩劇，新降者皆悉恨謀畔。 單于檀立二十七年薨，弟拔立。耿夔復(fù)免，以太原太守法度代為將軍。 烏稽侯尸逐鞮單于拔。延光三年立。夏，新降一部大人阿族等遂反畔，脅呼尤徽欲與俱去。呼尤徽曰：“我老矣，受漢家恩，寧死不能相隨！”眾欲殺之，有救者，得免。阿族等遂將妻子輜重亡去，中郎將馬翼遣兵與胡騎追擊，破之，斬首及自投河死者殆盡，獲馬、牛、羊萬余頭。冬，法度卒。四年，漢陽太守傅眾代為將軍。其冬，傅眾復(fù)卒。永建元年，以遼東太守龐參代為將軍。 先是，朔方以西障塞多不修復(fù)，鮮卑因此數(shù)冠南部，殺漸將王。單于憂恐，上言求復(fù)障塞，順帝從之。乃遣黎陽營兵出屯中山北界，增置緣邊諸郡兵，列屯塞下，教習(xí)戰(zhàn)射。 單于拔立四年薨，弟休利立。 去特若尸逐就單于休利，永建三年立。四年，龐參遷大鴻臚，以東平相宋漢代為度遼將軍。陽嘉二年，漢遷太仆，以烏桓校尉耿曄代為度遼將軍。永和元年，曄病征，以護(hù)羌校尉馬續(xù)代為度遼將軍。 五年夏，南匈奴左部句龍王吾斯、車紐等背叛，率三千余騎寇西河，因復(fù)招誘右賢王，合七八千騎圍美稷，殺朔方、代郡長史。馬續(xù)與中郎將梁并、烏桓校尉王元，發(fā)緣邊兵及烏桓、鮮卑、羌胡，合二萬余人，掩擊破之。吾斯等遂更屯聚，攻沒城邑。天子遣使責(zé)讓單于，開以恩義，令相招降。單于本不豫謀，乃脫帽避帳，詣并謝罪。并以病征，五原太守陳龜代為中郎將。龜以單于不能制下，逼迫之，單于及其弟左賢王皆自殺。單于林利立十三年。龜又欲徙單于近親于內(nèi)郡，而降者遂更狐疑。龜坐下獄免。大將軍梁商以羌胡新反，黨眾初合，難以兵服，宜用招降，乃上表曰：“匈奴寇畔，自知罪極。窮鳥困獸，皆知救死，況種類繁熾，不可單盡。今轉(zhuǎn)運日增，三軍疲苦，虛內(nèi)給外，非中國之利。竊見度遼將軍馬續(xù)素有謀謨，且典邊日久，深曉兵要，每得續(xù)書，與臣策合。宜令續(xù)深溝高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明其期約。如此，則丑類可服，國家無事矣�！钡蹚闹�，乃詔續(xù)招降畔虜。商又移書續(xù)等曰：“中國安寧，忘戰(zhàn)日久。良騎野合，交鋒接矢，決勝當(dāng)時，戎狄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也。強(qiáng)弩乘城，堅營固守，以待其衰，中國之所長，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務(wù)先所長，以觀其變，設(shè)購開賞，宣示反悔，勿貪小功，以亂大謀。”續(xù)及諸郡并各遵行。于是右賢王部抑鞮等萬三千口詣續(xù)降。 秋，句龍吾斯等立句龍王車紐為單于。東引烏桓，西收羌戎及諸胡等數(shù)萬人，攻破京兆虎牙營，殺上郡都尉及軍司馬，遂寇掠并、涼、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離石，上郡治夏陽，朔方治五原。冬，遣中郎將張耽將幽州烏桓諸郡營兵，擊畔虜車紐等，戰(zhàn)于馬邑，斬首三千級，獲生口及兵器、牛、羊甚眾。車紐等將諸豪帥骨都侯乞降，而吾斯猶率其部曲與烏桓寇抄。六年春，馬續(xù)率鮮卑五千騎到穀城擊之，斬首數(shù)百級。張耽性勇銳，而善撫士卒，軍中皆為用命。遂繩索相懸，上通天山，大破烏桓，悉斬其渠帥，還得漢民，獲其畜生財物。夏，馬續(xù)復(fù)免，以城門校尉吳武代為將軍。 漢安元年秋，吾斯與薁鞮臺耆、且渠伯德等復(fù)掠并部。 呼蘭若尸逐就單于兜樓儲先在京師，漢安二年立之。天子臨軒，大鴻臚持節(jié)拜授璽綬，引上殿。賜青蓋駕駟、鼓車、安車、駙馬騎、玉具刀劍、什物，給彩布二千匹。賜單于閼氏以下金錦錯雜具，軿車馬二乘。遣行中郎將持節(jié)護(hù)送單于歸南庭。詔太常、大鴻臚與諸國侍子于廣陽城門外祖會，饗賜作樂，角抵百戲。順帝幸胡桃宮臨觀之。冬，中郎將馬寔募刺殺句龍吾斯，送首洛陽。建康元年，進(jìn)擊余黨，斬首千二百級。烏桓七十萬余口皆詣寔降，車重、牛、羊，不可勝數(shù)。 單于兜樓儲立五年薨。 伊陵尸逐就單于居車兒，建和元年立。至永壽元年，匈奴左薁鞬臺耆、且渠伯德等復(fù)畔，寇抄美稷、安定，屬國都尉張奐擊破降之。事已具《奐傳》。 延熹元年，南單于諸部并畔，遂與烏桓、鮮卑寇緣邊九郡，以張奐為北中郎將討之，單于諸部悉降。奐以單于不能統(tǒng)理國事，乃拘之，上立左谷蠡王�；傅墼t曰：“《春秋》大居正，居車皃一心向化，何罪而黜！其遣還庭。” 單于居車皃立二十五年薨，子某立。 屠特若尸逐就單于某，熹平元年立。六年，單于與中郎將臧旻出雁門擊鮮卑檀石槐，大敗而還。是歲，單于薨，子呼徵立。 單于呼徵，光和元年立。二年，中郎將張脩與單于不相能，脩擅斬之，更立右賢王羌渠為單于。脩以不先請而擅誅殺，檻車征詣廷尉抵罪。 單于羌渠，光和二年立。中平四年，前中山太守張純反畔，遂率鮮卑寇邊郡。靈帝詔發(fā)南匈奴兵，配幽州牧劉虞討之。單于遣左賢王將騎詣幽州。國人恐單于發(fā)兵無已，五年，右部醯落與休著各胡白馬銅等十余萬人反，攻殺單于。 單于羌渠立十年，子右賢王於扶羅立。 持至尸逐侯單于於扶羅，中平五年立。國人殺其父者遂畔，共立須卜骨都侯為單于，而於扶羅詣闕自訟。會靈帝崩，天下大亂，單于將數(shù)千騎與白波賊合兵寇河內(nèi)諸郡。時民皆保聚，抄掠無利，而兵遂挫傷。復(fù)欲歸國，國人不受，乃止河?xùn)|。須卜骨都侯為單于一年而死，南庭遂虛其位，以老王行國事。 單于於扶羅立七年死，弟呼廚泉立。 單于呼廚泉，興平二年立。以兄被逐，不得歸國，數(shù)為鮮卑所抄。建安元年，獻(xiàn)帝自長安東歸，右賢王去卑與白波賊帥韓暹等待衛(wèi)天子，拒擊李傕、郭汜。及車駕還洛陽，又徙遷許，然后歸國。二十一年，單于來朝，曹操因留于鄴，而遣去卑歸監(jiān)其國焉。 論曰：“漢初遭冒頓兇黠，種眾強(qiáng)熾。高祖威加四海，而窘平城之圍。太宗政鄰刑措，不雪憤辱之恥。逮孝武亟興邊略，有志匈奴，赫然命將，戎旗星屬，候列郊甸，火通甘泉，而猶鳴鏑揚(yáng)塵，出入畿內(nèi)，至于窮竭武力，單用天財，歷紀(jì)歲以攘之�？茈m頗折，而漢之疲耗略相當(dāng)矣。宣帝值虜庭分爭，呼韓邪來臣，乃權(quán)納懷柔，因為邊衛(wèi)，罷關(guān)徼之儆，息兵民之勞。龍駕帝服，鳴鐘傳鼓于清渭之上，南面而朝單于，朔、易無復(fù)匹馬之蹤，六十余年矣。后王莽陵篡，猶動戎夷，續(xù)以更始之亂，方夏幅裂。自是匈奴得志，狼心復(fù)生，乘間侵佚，害流傍境。及中興之初，更通舊好，報命連屬，金幣載道，而單于驕踞益橫，內(nèi)暴滋深。世祖以用事諸華，未遑沙塞之外，忍愧思難，徒報謝而已。因徒幽、并之民，增邊屯之卒。及關(guān)東稍定，隴、蜀已清，其猛夫捍將，莫不頓足攘手，爭言衛(wèi)、霍之事。帝方厭兵，閑修文政，未之許也。其后匈奴爭立，日逐來奔，愿修呼韓之好，以御北狄之中，奉藩稱臣，永為外捍。天子總攬群策，和而納焉。乃詔有司，開北鄙，擇肥美之地，量水草以處之。馳中郎之使，盡法度以臨之。制衣裳，備文物，加璽紱之綬，正單于之名。于是匈奴分破，始有南北二庭焉。仇釁既深，互同便隙，控弦抗戈，覘望風(fēng)塵，云屯鳥散，更相馳突，至于陷潰創(chuàng)傷者，靡歲或?qū)�，而漢之塞地晏然矣。后亦頗為出師，并兵窮討，命竇憲、耿夔之徒，前后并進(jìn)，皆用果譎，設(shè)奇數(shù)，異道同會，究掩其窟穴，躡北追奔三千余里，遂破龍祠，焚罽幕，坑十角，梏閼氏，銘功封石，倡呼而還。單于震懾，屏氣蒙氈，遁走于烏孫之地，而漠北空矣。若因其時勢，及其虛曠，還南虜于陰山，歸西河干內(nèi)地，上申光武權(quán)宜之略，下防戎羯亂華之變，使耿國之算不謬于當(dāng)世，袁安之議見從于后王，平易正直，若此其弘也。而竇憲矜三捷之效，忽經(jīng)世之規(guī)，狼戾不端，專行威惠。遂復(fù)更立北虜，反其故庭，并恩兩護(hù)，以私己福，棄蔑天公，坐樹大鯁。永言前載，何恨憤之深乎！自后經(jīng)綸失方，畔服不一，其為騊毒，胡可單言！降及后世，玩為常俗，終于吞噬神鄉(xiāng)，丘墟帝宅。嗚呼！千里之差，興自毫端，失得之源，百世不磨矣。 贊曰：匈奴既分，羽書稀聞。野心難悔，終亦紛紜。
后漢書
《《后漢書》岳麓書社版后漢書》由我國南朝劉宋時期的歷史學(xué)家范曄編撰，是一部記載東漢歷史的紀(jì)傳體史書，“二十四史”之一�！逗鬂h書》是繼《史記》、《漢書》之后又一部私人撰寫的重要史籍。與《史記》、《漢書》、《三國志》并稱為“前四史”。
《后漢書》全書主要記述了上起東漢的漢光武帝建武元年（公元25年），下至漢獻(xiàn)帝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共196年的史事。
《后漢書》紀(jì)十卷和列傳八十卷的作者是范曄，此書綜合當(dāng)時流傳的七部后漢史料，并參考袁宏所著的《后漢紀(jì)》，簡明周詳，敘事生動，故取代以前各家的后漢史。北宋時，有人把晉朝司馬彪《續(xù)漢書》志三十卷與之合刊，成今天《后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