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劉心武秦學:秦可卿嫁入賈府只因風流
駁劉心武秦學:秦可卿嫁入賈府只因風流 一、 秦可卿有沒有皇家血統(tǒng)? 秦可卿是十二釵中唯一有結局的人物,本來應該是最無懸疑的角色,卻因“刪除天香樓”一大段文字,搞的含糊不清,加上近來劉心武先生提出“秦學”一說,力證秦可卿出身高貴,疑是康熙廢太子之女,可謂“風云突起”,秦可卿這個人物一下子成了爭論的焦點。劉心武先生的觀點是否合理?其《畫梁春盡落香塵》一書,列舉證據(jù)若干,粗看之下,似有幾分道理,但細想,卻大感困惑。 如果依劉心武先生所言,秦可卿的出生秘密竟是關系到寧榮兩府的興衰,甚至竟是元春耗二十年功夫所辯之“是非”,最后導致元春娘娘也為此一命嗚呼,這個推論能否成立? 要考證這一說法其實很簡單,清朝皇族宗室所生子女均要報宗人府登記造冊,查一查歷史資料就知道廢太子有沒有這個女兒就是了。但是劉心武先生說此女未報宗人府,乃是偷抱出來,也就是說一出生就偷偷抱走了,直接送去了養(yǎng)生堂。 這種說法有沒有可能呢? 劉心武先生在《畫梁春盡落香塵》一書中提到秦可卿自小被賈珍收養(yǎng),成人之后“只有賈蓉”的年齡合適,所以配給了賈蓉,并且說“當時賈蓉十六七歲,而秦可卿似比他稍長,有近二十歲的樣子),賈蓉的年紀在劉姥姥第一次進榮國府中提到過”進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紅樓夢》中并沒有提到秦可卿的年紀,也沒有說起賈蓉何時成的親,但以當時的習俗,賈蓉十六七歲成親也是合理,劉心武先生大概是從可卿的行為舉止推測出她比賈蓉大兩三歲,”近二十歲的樣子“,換句話說,如果依劉心武先生的推測,秦可卿成親時大約十八九歲,在第五回中第一次露面的時候年齡大約是二十,二十一歲光景。 劉心武先生在分析秦可卿之死時提到乾隆四年(1739年)的弘皙逆案,并依此推斷出“三春去后諸芳盡”中的“三春”指的便是這個事件,也就是說,曹家從乾隆元年到乾隆三年過了三年鼎盛時期,到第四年就因弘皙逆案受牽連徹底抄沒。曹家自雍正五年抄家之后,有沒有二次復興目前沒有史料可證,這點暫且不說,先假設劉心武先生此說成立,那么秦可卿的死亡時間便在乾隆元年(1735年),或者是雍正十三年冬(1734年)。那么按劉心武的說法,秦可卿這個前太子的女兒活了多少歲呢?書中寫到她生病到死亡,中間插了賈瑞的死,其中有句“不到一年,都添全了”,也就是說秦可卿病了一年才死的,依上面的年齡,死時大約二十一、二歲,再推算回去,也就是說,秦可卿出生大約在1712年、或1713年左右,(需要注意的是,關于秦可卿的年齡問題是基于劉心武先生的秦比蓉大兩歲的前提之下的)也就是康熙五十一年或五十二年。 既然劉心武先生要坐實秦可卿的出生,那么康熙五十一年或五十二年可卿的“生父”——前太子允ren又是什么情況呢?《清史稿》記載,康熙五十一年九月,太子第二次被廢,那么康熙五十二年,前太子就已經(jīng)被圈禁,試問,被圈禁的廢太子有沒可能在宮中生下女兒然后被悄悄抱出來呢?顯然是不可能的,除非又來一出如“貍貓換太子”這樣傳說中的老把戲;蛘哂钟幸徽f,可卿是太子康熙五十一年太子被廢之前出生被送走的,那我要說,這太子爺敢情神經(jīng)短路,把個好好的格格送去了養(yǎng)生堂,難道是為了要“超生指標”?下人送的?那送走嬰兒的人簡直吃了豹子膽,竟敢把在位太子的骨肉當成“貍貓”,尚且又沒有換回來一個“太子”;蛘哂钟腥苏f,可能太子被廢之際,恰好“公主”出生,危難之際忙忙地送出去了,《清史稿》記,康熙五十一年四月“上奉皇太后避暑熱河”至“九月庚戌,上奉皇太后還宮。太子允ren復以罪廢,錮于咸安宮!币蝗罩畠,廢即圈禁,潑天大禍,且太子之位,群雄逐鹿之時,竟還有閑情送孩子,竟還有人敢私送孩子,這天子之威未免太當兒戲。即便真有這樣戲劇化的場景,也讓人無法理解何以太子要送走一個女嬰?當然,如果秦可卿比賈蓉小,那“皇族”之說則更為無稽。 其實,從史料里去“考證”秦可卿的血統(tǒng)實在是很無聊的事,但凡有點歷史文化常識的人應該都知道大清公主萬沒有唐朝“女主天下”時那般風光,況且清之“公主”乃是封號,而不是皇帝女兒都可以稱公主,康熙女兒眾多,能封“公主”的又有幾個?“公主”的地位又是如何?皇族宗室的女兒也只是格格而已,一個滿語中的稱呼,并沒有實際的政治地位,連“公主”也不過是和親或者賞賜的道具,根本沒有小說戲劇里那般尊貴。乾隆登基,一改雍正的刻薄寡恩,以“仁孝”治天下,即便逆案的正主弘皙也未被賜死,其余皇親也是削爵、圈禁、甚至只是停奉一年而已,何以至一流落在外的弱女子要被逼自盡?皇帝也不可能因元春告密有功,而把娘家涉嫌隱藏“欽犯”的區(qū)區(qū)一女官封為貴妃,等到風光“三春”之后才以此為借口殺了元春,干脆直接殺人滅口且不更省事? 劉心武先生又以秦可卿臥室的道具來力證其出生高貴,用的全是“自己家里”帶出來的高檔物品,連寧國府都沒資格擁有的陳設。先不說道具的真假,只問,如果秦可卿是當初為了保存血脈(先不論為什么要棄子顧女)被偷抱到養(yǎng)生堂,如此凄涼險惡的時候居然還隨身攜帶了一整堂家具以及字畫珠寶?未免太過匪夷所思,更不可思議的是,居然在元春窮二十年時間來猜測其處心積慮隱藏的真實身份的時候,秦氏倒大張旗鼓地把這些“珍寶”呈堂于供,生恐別人不知道她的出身名門?卻又來,按劉心武先生所言,寧榮兩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知道這個重孫媳婦是何等樣人,連薛呆子都知道,一下子就不呆了,主動奉獻上“義忠親王”“非常人可享”的“檣木”,這元春反倒要花二十年時間去猜測可卿的來歷,且不可笑?再又,既然秦可卿要坐實真有其人,那賈府的靠山元春是不是更該去考證一下呢?曹家是不是還出了個不為人知的“貴妃娘娘”,劉心武卻又避而不談了。 劉心武先生又以秦氏喪禮驚動諸多王孫公子為例,再證秦氏出生高貴。這就更讓人不解了,前面才說她是“私藏”,是賈府最大的“秘密”,是“逆子”的骨肉,那皇帝何以同意賈府辦如此“高規(guī)格”的葬禮?默認其“公主”身份?那為什么要“三春”之后還來算舊帳,把賈府全抄沒了?豈止是默認,簡直是傾朝出動了,只怕名正言順的“公主”也未必能享此“殊榮”吧? 劉心武先生提到的證據(jù)主要有秦氏臥室,秦氏出殯,送宮花、游警幻、看病等幾處。 先說正文中秦氏臥室的豪華陳設,書中道“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著壽昌公主于含章殿下臥的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聯(lián)珠帳。”劉心武先生稱以上列出的幾人無一不是血統(tǒng)高貴,因此暗寫可卿也是血統(tǒng)高貴之人。誠然,壽昌(壽陽)、同昌是公主,至于武后、玉環(huán)的娘家雖不顯赫,倒也宦官之家,也算得上高貴,但這趙飛燕的出生會不會唐突了秦可卿呢?趙飛燕的父親趙臨是漢代宮廷家奴,因貧窮從小被賣到陽阿公主家做歌妓,后漢成帝于陽阿公主家偶然見到,帶入宮中。這個血統(tǒng)高貴否?后文還寫到“說著親自展開了西子浣過的紗衾,移了紅娘抱過的鴛枕”,西施就不說了,好歹也是吳王的寵姬,這紅娘又是何等人也?一退休相國家的丫鬟,也可以和“公主”相提并論么? 拋開血統(tǒng)論,單就上面引用的典故看,幾乎都是傳說、野史,未必真有其事。 首先是武則天的寶鏡,清朱鶴齡注李商隱〈鏡檻〉詩的題記載“唐高宗時,武后作鏡殿,四壁皆安鏡,為白晝密戲所須”。 趙飛燕在史書上是以淫亂宮廷聞名的,飛燕、合德兩姐妹野史中多有記載。 楊貴妃,宋高承〈事物記原〉載“貴妃私安祿山,指爪傷胸乳之間……”。瓜乃爪之訛傳。 只有壽昌公主除了梅花妝的傳說,沒有其他的資料可尋。至于同昌公主,〈杜陽雜編〉記載“咸通九年,同昌公主出降(嫁)……錫錢五百萬貫,更磬內庫珍寶,以實其室……堂中設連珠之帳……” 西施是美人計的鼻祖,紅顏禍水。紅娘抱的鴛枕呢?〈西廂記〉第四本第一折“紅云‘你接了衾枕者,小姐入來也。張生,你怎么謝我?’”,原來這鴛枕乃是鶯鶯張生私會時,紅娘抱過去的。 甲戌脂本在此句有批語“設譬調侃耳,若真以為然,則又被作者瞞過”?梢娚厦娴囊贿B串比喻不過是調侃之文罷了。以武后、楊妃、飛燕、西子、紅娘等人隱可卿之“淫”,以壽昌寫可卿之艷,再以同昌寫賈珍之寵,后面可卿自言“公公婆婆當自己的女孩兒似的待”,所謂“公主”不過是在賈珍一人眼里罷了,如同昌公主一般,其父“磬內庫珍寶以實其室”。 劉心武先生又以秦可卿臥室的道具來力證其出生高貴,用的全是“自己家里”帶出來的高檔物品,連寧國府都沒資格擁有的陳設。先不說道具的真假,只問,如果秦可卿是當初為了保存血脈(先不論為什么要棄子顧女)被偷抱到養(yǎng)生堂,如此凄涼險惡的時候居然還隨身攜帶了一整堂家具以及字畫珠寶?未免太過匪夷所思,更不可思議的是,居然在元春窮二十年時間來猜測其處心積慮隱藏的真實身份的時候,秦氏倒大張旗鼓地把這些“珍寶”呈堂于供,生恐別人不知道她的出身名門?卻又來,按劉心武先生所言,寧榮兩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知道這個重孫媳婦是何等樣人,連薛呆子都知道,一下子就不呆了,主動奉獻上“義忠親王”“非常人可享”的“檣木”,這元春反倒要花二十年時間去猜測可卿的來歷,且不可笑?再又,既然秦可卿要坐實真有其人,那賈府的靠山元春是不是更該去考證一下呢?曹家是不是還出了個不為人知的“貴妃娘娘”,劉心武卻又避而不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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