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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周末年的一場政治謠言的淺議
五代后周末年,社會上出現(xiàn)了一場以“都點檢當天子”為主要內(nèi)容的、蠱惑人心的政治謠言。這是由趙匡撤集團一手策劃、炮制的代周篡權(quán)的重大政治陰謀。長期以來,史學界對這場別有用心的謠言沒有開展深入的討論,卻認為“陳橋兵變”、“黃袍加身”,趙匡撤才當上皇帝的。其實,導(dǎo)致富有生氣的后周王朝頃刻顛覆、實現(xiàn)趙匡撤上臺的真正原因,是那場政治謠言。本文僅就那場政治謠言產(chǎn)生的背景、出籠過程和內(nèi)容以及歷史教訓等三個方面,作一論述,不當之處,請方家指正。
后周太祖、世宗二主是我國歷史上著名的順應(yīng)歷史潮流的改革家、政治家。太祖以保境息民為主,聯(lián)絡(luò)南唐,北敗北漢,為此后的統(tǒng)一活動打下堅實的基礎(chǔ)。世宗柴榮繼位,臨危不懼,力壓強敵,取得了高平戰(zhàn)役的勝利。他又深知民心所向,慨然有削平天下之志,或策劃統(tǒng)一,西取四州;或三駕江淮,二次北伐;或恢復(fù)生產(chǎn),發(fā)展經(jīng)濟;或改革朝政,振傷綱紀;或整頓禁軍,調(diào)整機構(gòu),取得了明顯的成效。然而,風雨不測,世宗正在大展宏圖、力圖擺脫貧困、走向統(tǒng)一的重要時刻,樸顯德六年(公元959)夏,病逝贊汁京,年僅三十九歲。
宋代史學家歐陽修在他撰修的《新五代史》卷j‘二《周本紀》中,對世宗有著很高的評價:
其為人明達英果,偉論議然�！溆⑽渲�,可謂雄杰,及其虛心所納,用人不疑,豈非所拼賢主哉!其北取三關(guān),兵不血刃,而史家猶譏其輕社程之重而僥幸一勝于倉卒,殊不知其料強弱、較彼我而乘述律之殆,得不可失之機,此非明于決勝者,孰能至哉?誠非史氏之所及也。
司馬光在《資治通鑒》卷二九四也說:上在藩,多務(wù)韜晦。及即位,破高平之寇,人始服其英武。其御軍,號令嚴明,人莫敢犯,攻城對敵,……應(yīng)機決策,出人意表。又勤于為治,百司簿籍,過目無所忘,發(fā)奸披伏,聰察如神。閑暇則召儒者讀前史,商榷大義。性不好絲竹珍玩之物。……故群臣有過則面質(zhì)責之,服則赦之,有功則厚賞之。文武參用,各盡其能,人無不畏其明而懷其惠,故能破敵廣地,所向無前。可見,世宗才識過人,氣魄出眾,深知民間疾苦、時政弊端,具有卓越非凡的才識。
世宗臨死之前,曾對身后的政局,預(yù)先作過一番布置安排。首先,加樞密使魏仁捕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與范質(zhì)、王溥等權(quán)臣一道輔助幼子宗訓,使柴氏子孫長久享有統(tǒng)治權(quán)。其次,免去殿前都點檢、郭威女婿張永德之職,讓副將趙匡鳳充任都點檢。但事與愿違。在世宗死后宗訓年幼即位開始,后周大臣根本不服宰相魏仁浦、范質(zhì)、王溥等人的命令和管理。他們以魏仁浦出身小吏,未經(jīng)科舉而不服其治。他們又以范質(zhì)、王溥等“忠厚長者”、循規(guī)蹈矩、清廉自持而都不服貼。他們對出身行伍、性情剛俊暴決、有勇無謀的侍衛(wèi)親軍副指揮韓通更不買賬。這一切,都對身負重任的趙匡撒及其心腹謀士提供了代周篡權(quán)的極為有利的條件。
相反,趙匡撤代張永德當上殿前都點檢后,對其部下“恩威并濟”,十分有辦法駕馭將士,深得他們的“心悅誠服”。再加上趙匡撒歷典禁兵、老于兵事、深謀遠慮、戰(zhàn)功赫赫,在后周統(tǒng)治集團里,聲譽地位日增,他篡權(quán)野心日益暴露。對此,遭到殿中侍御史鄭起的不滿和揭露,以期引起后周宰相范質(zhì)的重視。今據(jù)李熹《續(xù)資治通鑒長編》(以下簡稱《長編》)卷四《太祖乾德元年十二月己亥》條載:以殿中侍御史鄭起為西河令。起,不知何許人,輕俊無檢操。顯德末,為殿中侍御史,見上握禁兵,有人望,乃貽書范質(zhì),極言其事,質(zhì)不聽�！鹱筮w。右拾遺浦城楊徽之,亦嘗言放世宗,以為上有人望,不宜典禁兵。上即位,將因事誅之,皇弟光義日:“此周室忠臣也,不宜深罪。”齡是亦出為天興令。
顯然,盡管鄭起、楊徽之以諫官身份向柴榮、范質(zhì)反映趙匡撒“握禁兵,有人望”,“不宜典禁兵”,極言其事。終因匡撒是世宗的“患難兄弟”,加上匡撤又能掩飾自己,騙取了世宗、宰相的莫大信任,一切不利于他們的忠諫和建議,自然無法被后周統(tǒng)治集團所采納。入宋以后,鄭起、楊徽之遭受“左遷”,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沒有貶殺也是大幸哉!
恭帝即位,韓通以檢校太尉、同平章事,充侍衛(wèi)親軍馬步軍副都指揮使,移領(lǐng)鄲州�！罢褊E戎伍,委質(zhì)前朝,彰灼茂功,踐更勇爵。”軍事大權(quán)盡歸韓通,未免不愜人望。對此,韓通之子韓微“頗有智略,幼病樞,人目為‘真駝兒,。見太祖有人望,常勸通早為之所,通不聽。后太祖幸開寶寺,見通及其子畫像于壁,邃命去之�！表n微向其父建議早日鏟除太祖這個野心家,而韓通卻不采納。結(jié)果,死樸匡撒軍校王彥異的刀下,這是多么的富有諷刺意味。
趙匡撒典掌禁兵后,在他幕下組成了以他弟弟光義、趙普、李處耘等人為核心的智囊班子。他們?yōu)榭锍帆I計獻策,或聯(lián)絡(luò)領(lǐng)兵宿將,或制造民間訛言,或策劃放密室,或點火般沐京。他們都是一些不甘寂寞的人物。如后來入宋出任宰相的趙普,在世宗親征淮南進行清流關(guān)戰(zhàn)役時,匡溉即求教聆他。據(jù)《默記》卷上云:“太祖以周軍數(shù)千與暉遇聆清流關(guān)隘路,周師大敗�！ぁ�,…太祖兵再聚聆關(guān)下,且虞暉兵再至,問諸村人,云有鎮(zhèn)州趙學究在村中教學,多智計,村民有爭訟者,多詣以決曲直。太祖微服往訪之。學究者固知為趙點檢也,迎見加禮。太祖再三叩之。……太祖歷試于周,功業(yè)自此而成,王業(yè)自此而始。……其趙學究即韓王普也”。不難看出,匡撤功業(yè)大顯放后周與趙普的出謀獻策有著重要的關(guān)系�？锶龃艽蹤�(quán),同樣離不出光義、趙普等智囊人物的鼎力相助。
同時,趙匡撤親自掌握禁兵,在他身邊又團結(jié)凝聚了一批“知兵善戰(zhàn)”、老放兵事的領(lǐng)兵武將。據(jù)李飲《宋朝事實》卷九記載,匡撤與楊光義、石守信、李繼勛、王審琦、劉慶義、劉守忠、劉廷讓、韓重餐、王政忠等,結(jié)成義社十兄弟,成為生死之交、患難與共的鐵哥兒。這些人又擁有一大批軍士的支持。
朝廷之內(nèi),由放“主少國疑”,“政出多門”,宗訓年幼,不能負擔起任何實際的責任,國家大事、重大政治、軍事、經(jīng)濟舉措,只好交給大臣們處決。而文武大臣中,不是有勇無謀者,即便性情率直的“忠厚長者”,他們均不是亂世中底定狂瀾的柱石。而當時的一些握有兵權(quán)、擁有實力的宿將武夫,大多與趙匡撒互相勾結(jié),因此,朝廷內(nèi)外,人心浮動。在這種世宗段沒、幼主登極的時代背景下,這一切都足以增長趙匡撤這個軍事野心家野心。一個推翻現(xiàn)政權(quán)的巨大陰謀,在加緊醞釀著。施放政治謠言,便是推翻后周政權(quán)巨大陰謀中的重要手段。其手法是:
首先,制造“上天授命”訛言。公元九六O年,即后周顯德七年的陰歷正月初一,朝廷接到來自鎮(zhèn)、定二州言“契丹入侵.北漢兵自土門東下,與契丹合”的報告。周帝命太祖“領(lǐng)宿衛(wèi)諸將御之。”即在太祖匡J9L臨出發(fā)的那一天,“軍校河中苗訓者號知天文,見日下復(fù)有一日,黑光久相磨蕩,指謂太祖親吏宋城楚昭輔日:‘此天命也,�！闭J為趙匡撤當皇帝,這是“日下復(fù)有一日’,完全是“上天授命”的預(yù)兆。
其次,制造“檢點做”的謠言,造謠惑眾。世宗率軍攻打契丹,無意中檢符木牌一塊,長約二、三尺多,上面寫著“檢點做”三個大字。這是趙匡撤一伙別有用心的人故意造謠惑眾的伎倆。時值張永德為殿前都點檢,典掌禁軍,屢建軍功。世宗對此倒有猜忌。更兼張永德是郭威愛婿,世宗認為自己死后,對張永德更加難以控制。因此在永德“從世宗北伐,還駐浪淵”時,即“解兵柄”,“加檢校太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恭帝嗣位,移忠武軍節(jié)度”。解除他的軍權(quán),而用趙匡撤代張做了殿前都點檢。這從事實上兌現(xiàn)了民間訛言,也為趙匡當上皇帝制造了合法的政治輿論。
再次,趙匡撤自己制造“帝王之興,自有天命”的輿論。據(jù)司馬光《沫水記聞》卷一云:“太祖初即位,巫出微行,或諫日:‘陛下新得天下,人心未安,今數(shù)輕出,萬一有不虞之變,其可悔乎生’上笑日‘帝王之興,自有天命,求之亦不能得,拒之亦不能止。萬一有不虞之變,其一可免乎!周世宗見諸將方面大耳者皆殺之,然我終日侍側(cè),不能害我。若應(yīng)為天下主,誰能圖之?不應(yīng)為天下主,雖閉門深居,何益也,?由是微行愈數(shù),日:‘有天命者,任自為之,我不汝禁也,。聆是眾心俱服,中外大安�！壁w匡撤吹噓自己“方面大耳”,有帝王之相而不被世宗研殺,乃是“應(yīng)為天下主,誰能圖之”,真是大一言下漸,也是他爭做“天子”的政治野心;’紗大暴露。
第四,大軍臨出征之前,制造京城內(nèi)策立新天子的謠言。據(jù)《長編》卷一《建降元年春正月壬寅》條云:“殿前司副都點檢、鎮(zhèn)寧軍節(jié)度使太原慕容延釗將前軍先發(fā)。時都下灌言,將以出軍之日策點檢為天子,士民恐怖,爭為逃五之計,惟內(nèi)庭晏然不知�！憋@然京城內(nèi)策立新天子的謠言,傳遍至汁京城的大街小巷,一時滿城風雨,早已亂作一團,民心浮動驚恐�！拔﹥�(nèi)庭晏然不知”,只瞞了當時后周統(tǒng)治集團的上層領(lǐng)導(dǎo),他們還處在夢境之中。這種政治謠言的出籠,顯然有著十分險惡的用心。
第五,通過道學家之口,散布“趙點檢作官家”的謠言。魏泰《東軒筆錄》卷一記載這則政治謠言說:“陳傳,字圖南,有經(jīng)世之才,生唐末,厭五代之亂,入武當山,學神仙導(dǎo)養(yǎng)之術(shù),能辟谷,或一睡三年,后隱鈴華山。自晉、漢已后,每聞一朝革命,則崛感數(shù)日,人有問者瞪口不答。一日,方乘驢游華陰,市人相語日:‘趙點檢作官家’。傳驚喜大笑,人問其故,又笑日:‘天下這回定樸也�！媸轮転榈钋岸键c檢,拎嘗見天日之表,知太平自此始耳�！笨磥�,都點檢趙匡撒“當天子”的謠言,不僅流傳在汁京的每一個角落,而且還散布在肚西灼華陰、人跡罕到的山區(qū)。這也說明當時道學家陳傳也參與了制造后周末年的那一場別有用心的政治謠言。
第六,制造外國貢物有“宋”字的謠言。據(jù)袁娶《楓窗小犢》載:“藝祖受命元年秋,三佛齊來貢,時尚不知皇宋受禪也,貢物有通天犀,上有形如龍,龍形騰上而尾少白,左成宋形,其文即,r字也。藝祖即以此犀為帶,每郊廟即系之�！笨磥�,當時一些陰謀家為了將趙匡鳳推上皇帝寶座,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竟將外國貢物的形制也自詡成l吏嚨為“宋” 字,為皇宋受禪制造輿論。
第七,制造所謂契丹入侵的謊言。這是趙姓集團實現(xiàn)陰謀的重要步驟。此事司馬光在他的《諫水記聞》卷一中記載得很具體,說建隆元年正月辛丑朔,鎮(zhèn)、定奏契丹與北漢合勢入寇,太祖時為歸德軍節(jié)度使、殿前都點檢,受周恭帝詔,將宿衛(wèi)諸軍抵御。癸卯日,發(fā)師,宿放陳橋,“將士陰相與謀日:‘主上幼弱,未能親政。今我輩出死力為國家破賊,誰則知之?不若先立點檢為天子,然后北征,未晚也。”,甲辰天將亮,將士皆撰甲執(zhí)兵仗,集聆騷門,罐視突入騷中。太祖尚未起身,太宗時為內(nèi)殿抵候供奉官都知,入內(nèi)告訴太祖,太祖驚起,出視之。諸將露刃羅立放庭中,說:“諸軍無主,愿奉太尉為天子�！碧嫖醇按�,或以黃袍加太祖之身,眾皆拜樸庭下,大呼萬歲。以政治謠言為先導(dǎo)的擁立趙匡撒當天子的一幕,至此結(jié)束。后周的臨終顧命大臣范質(zhì)、王博也逼不得已,只好下拜,口呼“萬歲”。剩下的“主上及太后”,寡婦孤兒,更是無能為力,一籌莫展了。
第八,預(yù)先制造禪位制書,鼓吹“天命”之說。太祖黃袍加身,返回沐京后,即至崇元殿行禪代禮。召文武百官就列,班次站
定,獨未有周帝禪位制書。此時翰林學士承旨陶谷,將早已起草好的禪位制書,“出諸袖中”,用幼主宗訓的名義宣布說:
天生蒸民,樹之司牧,二帝推公而禪位,三王乘時而革命,其極一也。予末小子,遭家不造,人心已去,國命有歸。咨爾歸德軍節(jié)度使殿前都點檢趙某,察上圣之姿,有神武之略,佐我烈祖,格于皇天;逮事世宗,功存納麓,東征西怨,厥績愁焉。天地鬼神,享于有德,謳歌獄訟,歸于至仁,應(yīng)天順民,法堯禪舜。如譯重負,予其作賓,嗚呼欽哉,只畏天命)一場政治謠言,徹底葬送了富有生氣的后周王朝,禪代儀式的隆重舉行,正式宣告了以趙匡撤為首的政治集團的勝利。
必須指出的是,后周末年的這場政治謠言,為后來的宋人散布種種流言蜚語、迷信符命、使趙匡撤的篡權(quán)代周行徑,披上“命中注定”、“真龍?zhí)熳印钡暮戏ㄍ庖?起了很大作用。茲舉例說明之。
《孫公談圃》說:“隋開汁河,其勢正衡今南京,至城外迂其勢以避之,古老相傳為留趙灣。至藝祖以宋州節(jié)度使即帝位,乃其截也”�！稜a余錄》說:“宣祖微時,道出杜家莊,避雪門外。莊丁見狀貌英偉,延款飲食。久之,主人愛其勤謹,贅為第四女婿,遂生太祖、太宗。莊前舊有窿,名雙龍?zhí)?至是乃驗�！薄豆胖{諺》弓}《神仙傳》說:“初兵紛時,太祖之母,挑太祖、太宗放籃以避亂。陳傳遇之,即吟日:“莫道當今無天子,都將天子上擔挑�！�
《石林燕語》卷一說:“太祖皇帝微時,嘗被酒入南京高辛廟,香案有竹棲菱,因取以占己之名位。俗以一俯一仰為圣菱。自小校而上自節(jié)度使,一一擲之,皆不應(yīng)。忽日:“過是則為天子乎?”一擲而得圣箋。天命豈不素定矣哉!”
《曲消舊歸》說:“五季割據(jù),干戈相尋。有一僧佯狂而言多應(yīng),嘗謂人日:‘汝等望太平甚切,若要太平,須待定光佛出世,。至太祖一天下,皆以為定光佛后身,蓋用此僧語也�！薄肚宀s志》說:“五代時,有僧卓庵道邊,藝蔬匈錢。一日夢金色黃龍食所藝葛首數(shù)畦,僧驚瘡,已而見一偉人丈夫齡夢之地,取葛首食之�！瓊フ煞�,乃藝祖也。”
以上宋人記載說明這樣幾個問題:
第一,后周末年的一場政治謠言,導(dǎo)致趙宋王朝的順利建立。為了使這場謠言變成真理,兩宋的封建士大夫為了效忠趙宋新王朝,他們不惜一切筆墨,竭力美化趙匡撤政治集團,制造“上授天命”的理論,愚弄百姓,便樸趙家子孫的永久統(tǒng)治。
第二,散布政治謠言和迷信符命的人,有狂僧、神仙、道學家和莊丁等等,其情節(jié)奇異。其中有俄語、符驗,也有僧人的預(yù)言和神仙的托夢。他們用“圣簍”、:‘留趙灣”、“天子上擔挑”、“窿名雙龍?zhí)丁薄ⅰ胺鸸獬鍪馈�、“黃龍食葛芭”等荒誕無稽的東西,為趙匡)6L、趙光義兄弟二人代周竺權(quán)制造合法合理的理論。這是后周末年一場政治謠言的繼續(xù)和延伸。所不同的是只用誠訟、‘守命、預(yù)言、托夢蘭類的迷信東西代替當時赤裸裸的“點檢當天子”的訛言哭了。后周末年的一場政治謠言導(dǎo)致一個封建王朝在很短時間內(nèi)顛覆,其歷史教訓是非常深刻的。
首先,著名改革家、政治家周世宗病殘后,年僅七歲的幼子宗訓即位。在這種“主少國疑”、“政出多門”的情勢下,一些顧命輔助大臣必須德高望重,富有權(quán)威,恩威并濟,在亂世中充當中流砒柱。相反,世宗死后,大臣中的范質(zhì)、王溥等人都是一些循規(guī)蹈矩的“忠厚長者”,缺乏政治敏感性。在突發(fā)事變中,既無對策,又無行動。當他們被將士擁至匡清L衙署時,匡撤假裝流涕嗚咽日:“吾受世宗厚恩,為六軍所迫,一旦至此,漸負天地,將若之何?”質(zhì)等未及對,軍校羅彥壤已經(jīng)挺劍上前吼叫道:“我輩無主,今日必得天子。”疾言厲色,迫得范、王二位“不知所為”,“溥降階先拜,質(zhì)不得已從之,遂稱萬歲�！迸R終顧命大臣,就如此對篡奪者屈服了。后周典掌禁兵重任的韓通,也是一位無謀有勇、剛恒自用武夫。當京城內(nèi)“點檢當天子”的訛言,在每一角落廣泛流傳時,連這位最有力量制止謠言四起、事變發(fā)生的人,也麻木不仁,毫無反應(yīng),導(dǎo)致趙匡撤集團的陰謀得逞。
其次,對謠言要有警惕性。后周末年社會上早已流傳“點檢做天子”的政治謠言,柴榮雖有所察覺,解除了殿前都點檢張永德的軍職,但放松了代替者趙匡撤的警惕性,結(jié)果鑄成大錯,造成周王朝的滅亡。當趙匡撒率軍出發(fā)前夕,汁京城內(nèi)“點檢當天子”的謠言又一次流傳各處時,韓通兒子韓微對趙匡撒的陰謀有所察覺,向其父獻計,要趁匡溉入府辭行的機會,乘機將他殺掉,以免后患無窮。但韓通不聽兒子的忠告,又一次信任了匡撤,讓這個心懷詭一詐的人物,安全地返回自己的家里�？锍仿受姵霭l(fā)時,軍校苗訓又一次授意炮制看見二個太陽,一上一下,黑光磨蕩了很久,對匡撤親信楚昭輔說,這是“上天授命”的預(yù)兆。對焚產(chǎn)生在突發(fā)事變中的又一重大政治謠言,后周政府竟置著周聞,不加追查,任其泛濫流傳。對于鎮(zhèn)、定二州發(fā)來的契丹與北漢聯(lián)合入侵的報告,實際上趙匡集團向朝廷謊報的軍情。后周政府的宰相大臣們,也不細加調(diào)查核實,信以為真。結(jié)果是一場別有用心的政治謠言,將一個封建王朝推翻了。
再次,必須警惕和識別一些不甘寂寞的人物,而這些人物恰恰又是后周末年政治謠言的炮制者、組織策劃者。如入宋后出任宰柑的趙普,后周時他就是趙匡撤集團的核心人物、幕僚高參。他在匡撒與南唐交戰(zhàn)磚淮南清流關(guān)時,就結(jié)下生死之緣。其人“多智計”,逗得“太祖再三叩之�！蓖蹁S在他的《默記》卷上說:“其學究即韓王普也。實與太祖定交放滁州,引為上介,辟為歸德軍節(jié)度使巡官。以至太祖受天命,卒為宗臣,比跡于蕭、曹者”。竟與西漢劉邦時的蕭何、曹參相比美�？梢娖淙嗽诤笾苣┠晔俏徊桓始拍�,他竭盡全力地要將趙匡撒推上皇帝寶座,而自己“卒為宗臣”。李處耘者,更是一位非等閑之輩。據(jù)《宋史》卷二五七本傳說,“會太祖出征,駐軍陳橋,處耘見軍中謀欲推戴,逾白太宗,與王彥異謀,召馬仁璃、李漢超等定議,始入白太祖,太祖拒之。俄而諸軍大操,入騷門,太祖不能卻。處耘臨機決事,謀無不中,太祖嘉之”。這里的“臨機決事,謀無不中”,正是對這位陰謀策劃者的最好評價。至于匡撒兄弟光義,更是一位十足的陰謀家。
李處耕“見軍中謀欲推戴,逮白太宗”,說明太宗即策劃了所謂“契丹入侵”的政治陰謀活動。至聆太祖開寶九年的一場“燭影釜聲”,趙匡撒一命嗚呼,更是太宗陰謀奪權(quán)的再一次表現(xiàn)。至齡后周末年,趙匡溉的“義社十兄弟’,這號人物更是一些野心勃勃的悍將武夫。他們決不甘心自己的哥兒趙匡撤接受幼主宗訓和庸相范質(zhì)、王溥的管轄和統(tǒng)治,他們朝思暮想著早日出頭。如韓重置,“宋初,以詡戴功,摧為龍捷左廂都校、領(lǐng)永州防御使。”李繼勛,宋初因功“加檢校太尉”。這些人大多跟隨世宗征淮南,立下戰(zhàn)功。但這些“知兵善戰(zhàn)”的人,通過征淮南、伐南唐,與趙匡撤勾結(jié)更加緊密。周世宗僅為一時的戰(zhàn)功所迷惑,沒有識破他們與趙匡撤的互相勾結(jié)的竊國野心,這也是世宗失誤的地方。如果世宗早日對此“義社十兄弟”、匡撤政治軍事集團的陰謀有所警惕,早日對當時的實力派人物實施認真的監(jiān)督、制約舉措,也許趙匡集團的一切詭計伎倆較難得逞。
最后,一個封建王朝同樣必須牢牢掌握輿論導(dǎo)向,千萬不能讓謠言、謊語、流言蜚語、神怪迷信之類的東西充斥社會,擾亂人心。趙匡J散集團在后周末年炮制的一場政治謠言,之所以愈演愈烈,之所以流傳廣泛,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后周政權(quán)沒有運用自己的詔令、救文、律令、露布等法規(guī)條文,予以抵制。今據(jù)《舊五代史》卷一一七《周世宗紀》記載,顯德四年,共下詔十條,未獲禁妖言之類的詔令。卷一一八《周世宗紀》記載,顯德五年,共下詔十條,亦未獲禁謠言之類的詔文。卷一一九《周世宗紀》記載,顯德六年正月至六月柴榮死,共下詔六條,也不獲。恭帝即位后,更難覓見�？梢�,后周忽視了這方面的扶正抑邪,使別有用心的野心家鉆了空子。相反,趙匡]iL上臺后,十分重視對自己的輿論宣傳,對妖言之類,決不手軟。如建隆二年四月,滄州無棣縣民趙遇詐稱皇弟。付有司鞠實,斬放東市。開寶五年十一月癸亥,禁釋道私習天文、地理。開寶八年九月除名人宋惟忠棄市,坐私習天文,妖言利害,為其弟惟吉所告故也。凡是制造謠言,泡制迷信謬論者,均格殺不論。這是宋太祖吸取歷史教訓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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