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九十一 列傳第一百五十

○周必大 留正 胡晉臣 周必大，字子充，一字洪道，其先鄭州管城人。祖詵，宣和中卒廬陵，因家焉。父利建，太學博士。必大少英特，父死，鞠于母家，母親督課之。 紹興二十年，第進士，授徽州戶曹。中博學宏詞科，教授建康府。除太學錄，召試館職，高宗讀其策，曰：“掌制手也�！笔孛貢�省正字。館職復(fù)召試自此始。兼國史院編修官，除監(jiān)察御史。 孝宗踐祚，除起居郎。直前奏事，上曰：“朕舊見卿文，其以近作進。”上初御經(jīng)筵，必大奏：“經(jīng)筵非為分章析句，欲從容訪問，裨圣德，究治體�！毕仁�，左右史久不除，并記注壅積，必大請言動必書，兼修月進。乃命必大兼編類圣政所詳定官，又兼權(quán)中書舍人。侍經(jīng)筵，嘗論邊事，上以蜀為憂，對曰：“蜀民久困，愿詔撫諭，事定宜寬其賦�！睉�(yīng)詔上十事，皆切時弊。 權(quán)給事中，繳駁不辟權(quán)幸。翟婉容位官吏轉(zhuǎn)行礙止法，爭之力，上曰：“意卿止能文，不謂剛正如此�！苯鹚髦v和時舊禮，必大條奏，請正敵國之名，金為之屈。 曾覿、龍大淵得幸，臺諫交彈之，并遷知閣門事，必大與金安節(jié)不書黃，且奏曰：“陛下于政府侍從，欲罷則罷，欲貶則貶，獨于二人委曲遷就，恐人言紛紛未止也�！泵魅招�手詔，謂：“給舍為人鼓扇，太上時小事，安敢爾！”必大入謝曰：“審爾，則是臣不以事太上者事陛下�！蓖舜�罪，上曰：“朕知卿舉職，但欲破朋黨、明紀綱耳�！毖�日，申前命，必大格不行，遂請祠去。 久之，差知南劍州，改提點福建刑獄。入對，愿詔中外舉文武之才，區(qū)別所長為一籍，藏禁中，備緩急之用。除秘書少監(jiān)、兼直學士院，兼領(lǐng)史職。鄭聞草必大制，上改竄其末，引漢宣帝事。必大因奏曰：“陛下取漢宣帝之言，親制贊書，明示好惡。臣觀西漢所謂社稷臣，乃鄙樸之周勃，少文之汲黯，不學之霍光。至于公孫弘、蔡義、韋賢，號曰儒者，而持祿保位，故宣帝謂俗儒不達時宜。使宣帝知真儒，保至雜伯哉？愿平心察之，不可有輕儒名�！鄙舷财渚�洽，欲與之日夕論文。 德壽加尊號，必大曰：“太上萬壽，而紹興末議文及近上表用嗣皇帝為未安。按建炎遙拜徽宗表，及唐憲宗上順宗尊號冊文，皆稱皇帝�！弊h遂定。趙雄使金，赍國書，議受書禮。必大立具草，略謂：“尊卑分定，或較等威；叔侄親情，豈嫌坐起！”上褒之曰：“未嘗諭國書之意，而卿能道朕心中事，此大才也�！� 兼權(quán)兵部侍郎。奏請重侍從以儲將相，增臺諫以廣耳目，擇監(jiān)司、郡守以補郎官。尋權(quán)禮部侍郎、兼直學士院，同修國史、實錄院同修撰。 一日，詔同王之奇、陳良翰對選德殿，袖出手詔，舉唐太宗、魏征問對，以在位久，功未有成，治效優(yōu)劣，苦不自覺，命必大等極陳當否。退而條陳：“陛下練兵以圖恢復(fù)而將數(shù)易，是用將之道未至；擇人以守郡國而守數(shù)易，是責實之方未盡。諸州長吏，倏來忽去，婺州四年易守者五，平江四年易守者四，甚至秀州一年而四易守，吏奸何由可察，民瘼何由可蘇！”上善其言，為革二弊。江、湖旱，請捐南庫錢二十萬代民輸，上嘉之。 兼侍講，兼中書舍人。未幾，辭直學士院，從之。張說再除簽書樞密院，給事中莫濟封還錄黃，必大奏曰：“昨舉朝以為不可，陛下亦自知其誤而止之矣。曾未周歲，此命復(fù)出。貴戚預(yù)政，公私兩失，臣不敢具草。”上批：“王�鲊兰菜僮�入。濟、必大予宮觀，日下出國門�！闭f露章薦濟、必大，于是濟除溫州，必大除建寧府。濟被命即出，必大至豐城稱疾而歸，濟聞之大悔。必大三請祠，以此名益重。 久之，除敷文閣待制兼侍讀、兼權(quán)兵部侍郎、兼直學士院。上勞之曰：“卿不迎合，無附麗，朕所倚重�！背�兵部侍郎，尋兼太子詹事。奏言：“太宗儲才為真宗、仁宗之用，仁宗儲才為治平、元祐之用。自章、蔡沮士氣，卒致裔夷之禍。秦檜忌刻，逐人才，流弊至今。愿陛下儲才于閑暇之日�！� 上日御球場，必大曰：“固知陛下不忘閱武，然太祖二百年天下，屬在圣躬，愿自愛�！鄙细娜菰唬骸扒溲陨踔�，得非虞銜橛之變乎？正以仇恥未雪，不欲自逸爾�！鄙�兼侍讀，改吏部侍郎，除翰林學士。 久雨，奏請減后宮給使，寬浙郡積逋，命省部議優(yōu)恤。內(nèi)直宣引，論：“金星近前星，武士擊球，太子亦與，臣甚危之�！鄙腺抡Z太子，必大曰：“太子人子也，陛下命以驅(qū)馳，臣安敢勸以違命，陛下勿命之可也。” 乞歸，弗許。上欲召人與之分職，因問：“呂祖謙能文否？”對曰：“祖謙涵養(yǎng)久，知典故，不但文字之工�！背�禮部尚書兼翰林學士，進吏部兼承旨。詔禮官議明堂典禮，必大定圜丘合宮互舉之議。被旨撰《選德殿記》及《皇朝文鑒序》。必大在翰苑幾六年，制命溫雅，周盡事情，為一時詞臣之冠�；蜓云湓偃胍�，實曾覿所薦，而必大不知。 除參知政事，上曰：“執(zhí)政于宰相，固當和而不同。前此宰相議事，執(zhí)政更無語，何也？”必大曰：“大臣自應(yīng)互相可否。自秦檜當國，執(zhí)政不敢措一辭，后遂以為當然。陛下虛心無我，大臣乃欲自是乎？惟小事不敢有隱，則大事何由蔽欺�！鄙仙钊恢�。久旱，手詔求言。宰相謂此詔一下，州郡皆乞振濟，何以應(yīng)之，約必大同奏。必大曰：“上欲通下情，而吾儕阻隔之，何以塞公論。” 有介椒房之援求為郎者，上俾諭給舍繳駁，必大曰：“臺諫、給舍與三省相維持，豈可諭意？不從失體，從則壞法。命下之日，臣等自當執(zhí)奏�！鄙舷苍唬骸翱先绱巳卧挂�？”必大曰：“當予而不予則有怨，不當予而不予，何怨之有！”上曰：“此任責，非任怨也�！背�知樞密院。上曰：“每見宰相不能處之事，卿以數(shù)語決之，三省本未可輟卿也�！� 山陽舊屯軍八千，雷世方乞止差鎮(zhèn)江一軍五千，必大曰：“山陽控扼清河口，若今減而后增，必致敵疑。揚州武鋒軍本屯山陽者，不若歲撥三千，與鎮(zhèn)江五千同戍。”郭杲請移荊南軍萬二千永屯襄陽，必大言：“襄陽固要地，江陵亦江北喉襟�！庇谑橇舳�千人。上諭以“金既還上京，且分諸子出鎮(zhèn)，將若何？”必大言：“敵恫疑虛喝，正恐我先動。當鎮(zhèn)之以靜，惟邊將不可不精擇。” 拜樞密使。上曰：“若有邊事，宣撫使惟卿可，他人不能也�！鄙现T軍升差籍，時點召一二察能否，主帥悚激，無敢容私。創(chuàng)諸軍點試法，其在外解發(fā)而親閱之。池州李忠孝自言正將二人不能開弓，乞罷軍。上曰：“此樞使措置之效也�！苯鹬葜\帥，必大曰：“與其私舉，不若明揚。”令侍從、管軍薦舉�；騻鞔笫�林牙將加兵于金，忽魯大王分據(jù)上京，邊臣結(jié)約夏國。必大皆屏不省，勸上持重，勿輕動。既而所傳果妄。上曰：“卿真有先見之明�！� 淳熙十四年二月，拜右丞相。首奏：“今內(nèi)外晏然，殆將二紀，此正可懼之時，當思經(jīng)遠之計，不可紛更欲速�！毙阒萜驕p大軍總制錢二萬，吏請勘當，必大曰：“此豈勘當時耶？”立蠲之。封事多言大臣同異，必大曰：“各盡所見，歸于一是，豈可尚同？陛下復(fù)祖宗舊制，命三省覆奏而后行，正欲上下相維，非止奉行文書也�！� 高宗升遐，議用顯仁例，遣三使詣金。必大謂：“今昔事殊，不當畏敵曲徇�！敝怪�。賀正使至，或請權(quán)易淡黃袍御殿受書，必大執(zhí)不可，遂為縞素服，就帷幄引見。十五年，思陵發(fā)引，援熙陵呂端故事，請行，乃攝太傅，為山陵使。明堂加恩，封濟國公。 十一月，留身乞去，上獎勞再三。忽宣諭：“比年病倦，欲傳位太子，須卿且留�！北卮笱裕骸笆ンw康寧，止因孝思稍過，何遽至倦勤。”上曰：“禮莫大于事宗廟，而孟饗多以病分詣；孝莫重于執(zhí)喪，而不得自至德壽宮。欲不退休，得乎？朕方以此委卿。”必大泣而退。十二月壬申，密賜紹興傳位親札。辛卯，命留身議定。二月壬戌，又命預(yù)草詔，專以奉幾筵、侍東朝為意。拜左丞相、許國公。參政留正拜右丞相。壬子，上始以內(nèi)禪意諭二府。二月辛酉朔，降傳位詔。翼日，上吉服御紫宸殿。必大奏：“陛下巽位與子，盛典再見，度越千古。顧自今不得日侍天顏。”因哽噎不能言，上亦泫然曰：“正賴卿等協(xié)贊新君。” 光宗問當世急務(wù)，奏用人、求言二事。三月，拜少保、益國公。李巘草二相制，抑揚不同，上召巘令帖麻改定，既而斥巘予郡。必大求去。 何澹為司業(yè)，久不遷，留正奏選之。澹憾必大而德正，至是為諫長，遂首劾必大。詔以觀文殿大學士判潭州。澹論不已，遂以少保充醴泉觀使。判隆興府，不赴，復(fù)除觀文殿學士、判潭州，復(fù)大觀文。坐所舉官以賄敗，降滎陽郡公。復(fù)益國公，改判隆興，辭，除醴泉觀使。 寧宗即位，求直言，奏四事：曰圣孝，曰敬天，曰崇儉，曰久任。慶元元年，三上表引年，遂以少傅致仕。 先是，布衣呂祖泰上書請誅韓侂胄，逐陳自強，以必大代之。嘉泰元年，御史施康年劾必大首唱偽徒，私植黨與，詔降為少保。自慶元以后，侂胄之黨立偽學之名，以禁錮君子，而必大與趙汝愚、留正實指為罪首。 二年，復(fù)少傅。四年，薨，年七十有九。贈太師，謚文忠。寧宗題篆其墓碑曰“忠文耆德之碑。” 自號平園老叟，著書八十一種，有《平園集》二百卷。嘗建三忠堂于鄉(xiāng)，謂歐陽文忠修、楊忠襄邦乂、胡忠簡銓皆廬陵人，必大平生所敬慕，為文記之，蓋絕筆也。一子，綸。 留正，字仲至，泉州永春人。六世祖從效，事太祖，為清遠軍節(jié)度使，封鄂國公。紹興十三年，第進士，授南恩州陽江尉、清海軍節(jié)度判官。 龔茂良守番禺，正言：“在法：劫盜臟滿五貫死，海盜加等。小民餌利，率身陷重辟。請鏤梓海上，使戶知之�！泵袷贾�避。用茂良薦，赴都堂審察。宰相虞允文奇之，薦于上。得對，正言：“國家右文而略武備，祖宗以天下全力用于西夏，承平日久，邊不為備，至敵人長驅(qū)而不能支。今當改轍，使文武并用�！毙⒆诩螄@，書札中要語下三省施行。 知循州，陛辭，言：“士大夫名節(jié)不立，國家緩急無所倚仗。靖康金人犯闕，死義者少，因亂謀利者多。今欲恢復(fù)，當崇尚名節(jié)。”上益喜，明日諭輔臣：“留正奏事，議論耿耿，可與職事官�！背�軍器監(jiān)簿，歷官考功郎官。太常謚葉義問“恭簡”，正覆謚，言：“義問將兵出疆，不知敵人情偽，及金犯邊，督視寡謀，幾至敗事。”下太常更議，時論韙之。 擢起居舍人，尋權(quán)中書舍人。光宗自東宮朝，顧見正，謂左右曰：“修整如此，其人可知�！蹦苏堄谏�，兼太子左諭德。正言：“記注進御，非設(shè)官本意。乞自今免奏御�！痹t從之。 為中書舍人兼侍講，兼權(quán)兵部侍郎，除給事中。張說子薦往視鎮(zhèn)江戰(zhàn)艦，挾勢游觀，沉舟溺卒，除知閣門事、樞密副承旨，正封對還詞頭。洪邦直除御史，正言：“邦直為邑人所訟，不宜任風憲。” 兼權(quán)吏部尚書，言：“用人莫先論相。陛下志在恢復(fù)，而相位不能任輔贊。望精選人才，與圖大計�！睍r相益不樂，以顯謨閣直學士出知紹興府。 侍御史范仲芑劾前帥臟六十萬，有詔核責。正明其非辜，御史怒，并劾正，降顯謨合待制、提舉玉隆萬壽宮。尋復(fù)職。知贛州，奏減上供米，不報。及為相，蠲一萬八千石。知隆興府。 進龍圖閣直學士、四川制置使，兼知成都府。平四蜀折租價，歲減酒課三十八萬。乾道初，羌酋奴兒結(jié)越大渡河，據(jù)安靜砦，侵漢地幾百里。正密授諸將方略，擒奴兒結(jié)以歸，盡俘其黨，羌平。進敷文閣學士，尋詔赴行在。正在蜀以簡素化民，歸裝僅書數(shù)簏，人服其清。 除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參知政事，同知樞密院事。孝宗密諭內(nèi)禪意，拜右丞相。一日奏事，皇太子參決侍立，上顧謂太子曰：“留正純誠可托�！� 光宗受禪，主管左右春坊姜特立隨龍恩擢知閣門事，聲勢浸盛。正列其招權(quán)預(yù)政狀，乞斥逐，上意猶未決。會副參闕，特立謁正曰：“上以丞相在位久，欲遷左相，葉翥、張枃當擇一人執(zhí)政，未知孰先？”正奏之，上大怒，詔特立提舉興國宮。孝宗聞之，曰：“真宰相也�！� 紹熙元年，進左丞相。正謹法度，惜名器，豪發(fā)不可干以私。引趙汝愚首從班，卒與之共政。用黃裳為皇子嘉王翊善，世號得人。嘉王感疾，正言：“陛下只有一子，隔在宮墻外非便，乃令蚤正元良之位，入居東宮，則朝夕相見甚順�！庇肿啵骸疤�子，天下本�！秱鳌吩唬骸�豫建太子，所以重宗廟社稷’。漢文帝即位，即建太子。本朝皇子居冢嫡，有未出閣而正儲位者�；首蛹瓮跫染于５�，出合已久，宜早正儲位，以定天下本�！痹僭虏粓�。檢《漢文帝紀》及本朝真宗立仁宗典故，并呂誨、張方平兩奏，節(jié)其要語繳奏。 上不豫，外議洶洶，正與同列間至福寧殿奏事，處分得宜，人情以安。進封申國公。上疾浸平，正乞歸政，不許。 初，正帥蜀，慮吳氏世將，謀去之。至是，朝廷議更蜀帥，正言：“西邊三將，惟吳氏世襲兵柄，號為‘吳家軍’，不知有朝廷�！彼煲詰舨渴汤汕饙冃�。及吳挺死，韓侂胄為吳氏地，使吳曦世襲。正力請留曦環(huán)衛(wèi)，遣張詔代挺。后數(shù)歲，曦入蜀，卒稔變。 壽皇圣政成，進少保，封衛(wèi)國公。李端友以椒房親，手詔除郎，正繳還，上不納，復(fù)執(zhí)奏曰：“昔館陶公主為子求郎，明帝不許。今端友依憑內(nèi)援，恐累圣德�！苯�特立除浙東副總管，尋召赴行在，正引唐憲宗召吐突承璀事，乞罷相。上批：“成命已行，朕無反汗，卿宜自處。”正待罪六和塔，奏言：“陛下近年，不知何人獻把定之說，遂至每事堅執(zhí)，斷不可回。天下至大，機務(wù)至煩，事出于是，則人無異詞，可以固執(zhí)；事出于非，則眾論紛起，必須惟是之從。臣恐自此以往，事無是非，陛下壹持把定之說，言路遂塞�！币蚶U進前后錫赍及告敕，待罪范村，乞歸田里，不許。 壽圣太后將以冬至上尊號冊寶，以正為禮儀使，攝太傅。于是上遣左司徐誼諭旨，正復(fù)入都堂視事。是行也，待罪凡一百四十日。冊寶禮成，拜不傅，封魯國公。正力辭。 五年正月，孝宗疾革，正數(shù)請車駕過宮。一日，上拂衣起，正引裾泣諫，隨至福寧殿門。正退上疏，言極激切。六月戊戌，孝宗崩，光宗以疾未能執(zhí)喪，正率同列屢奏，乞早正嘉王儲位，又擬指揮付學士院降詔。尋有手詔：“朕歷事歲久，念欲退閑�！闭�得之始懼，請對，復(fù)不報。即出國門，上表請老，末曰：“愿陛下速回淵鑒，追悟前非，漸收人心，庶保國祚�！� 正始議以上疾未克主喪，宜立皇太子監(jiān)國；若終喪未倦勤，當復(fù)辟。設(shè)議內(nèi)禪，太子可即位。時從臣鄭湜奏與正同。既而趙汝愚以內(nèi)禪請于憲圣，正謂：“建儲詔未下，遽及此，他日必難處�！闭摷冗`，以肩輿逃去。及嘉王即位，尊皇帝為太上皇帝，以正為大行攢宮總護使，寧宗即位。入謝，復(fù)出。憲圣命速宣押，時汝愚亦以為請，上親札，遣使召正還。 侍御史張叔椿請議正棄國之罰，乃徙叔椿吏部侍郎，而正復(fù)相。入賀，且請車駕一出，慰安都人心；及定壽康宮南向，撤去新增禁旅。詔悉從之。進少傅，屢辭不拜，奏言：“陛下勉徇群情，以登大寶，當遇事從簡，示天下以不得已之意，實非頒爵之時。” 韓侂胄浸謀預(yù)政，數(shù)詣都堂，正使省吏諭之曰：“此非知閣日往來之地�！眮腚信�而退。會經(jīng)筵晚講賜坐，正執(zhí)奏以為非，上不懌。侍御史黃度論馬大同罪，正擬度補外，上知其情，除度右正言。正請推恩隨龍人，上曰：“朕未見父母，可恩及下人耶？”積數(shù)事失上意，侂胄從而間之。八月，手詔正以少師、觀文殿大學士判建康府。尋又以諫議大夫張叔椿言，落職。 慶元元年六月，詔正以上皇付正手詔八字進入，宣付史館。復(fù)觀文殿大學士。 初，劉德秀自重慶入朝，未為正所知，謁正客范仲黼請為言，正曰：“此人若留之班行，朝廷必不靜�！蹦顺�大理簿，德秀憾之。至是為諫議大夫，論正四大罪，褫職，自是彈劾無虛歲。以張釜言，責授中大夫、光祿卿，分司西京，邵州居住。明年，令自便。給事中謝源明封還錄黃，量移南劍州，再許自便。 復(fù)光祿大夫、提舉洞霄宮。上章乞納祿，詔復(fù)元官職致仕。又以御史林采言，依舊官光祿大夫致仕。俄復(fù)觀文殿學士、金紫光祿大夫。嘉泰元年，進封魏國公，復(fù)少師、觀文殿大學士。開禧二年七月，薨，年七十八。贈太師。 正出處大致如紹熙去國，恥與姜特立并位而待罪近郊，五月復(fù)入，議者猶惜其去之不勇。首發(fā)大議，蚤正嘉王儲位，遂致言者深文，指為棄國，豈弘毅有所不足耶？或問范仲黼：“留、趙二公處變不同如何？”仲黼曰：“趙，同姓之卿也；留則異姓之卿，反復(fù)之而不聽，則去�！甭�?wù)咭詾槊�言�? 有《詩文》、《奏議》、《外制》二十卷行于世。寶慶三年，謚忠宣。子恭、丙、端，皆為尚書郎。孫元英，工部侍郎；元剛，起居舍人。 胡晉臣，字子遠，蜀州人。登紹興二十七年進士第，為成都通判。制置使范成大以公輔薦諸朝，孝宗召赴行在。入對，疏當今士俗、民力、邊備、軍政四弊。試學士院，除秘書省校書郎，遷著作佐郎兼右曹郎官。 輪對，論三事：一，無忽講讀官，以仁宗為法；二，責諫官以糾官邪，責宰相以抑奔競；三，廣聽納、通下情，以銷未形之患。又極論近幸，上覽奏色動。晉臣口陳甚悉，至論及兩稅折變，天威稍霽，首肯久之。 趙雄時秉政，手詔下中書問近幸姓名。晉臣翼日至中書，執(zhí)政詰其故，晉臣曰：習招權(quán)，丞相豈不知之？”即條具大者以聞。上感悟，自是近習嚴憚。 晉臣以親年高，求外補，知漢州，除潼川路提點刑獄，以憂去。服除再召，以五事見，曰：“選將帥，廣常平，治渠堰，更銓法，通楮幣。上謂輔臣曰：“胡晉臣言可行�！� 除度支郎，累遷侍御史。朱熹除兵部郎官，以病足未供職。侍郎林栗與熹論《易》不合，因奏熹不即受印為傲慢。晉臣上疏留熹而排栗，物論歸重。 光宗嗣位，遷工部侍郎，除給事中，每以裁濫恩、惜名器為重，內(nèi)降持不下，上嘉其有守，拜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正謝日，上命條上軍政利害。既而朝重華宮，孝宗謂曰：“嗣君擢任二三大臣，深愜朕意，聞外庭亦無異詞。”晉臣拜謝。 除參知政事兼同知樞密院事。上自南郊后久不御朝，晉臣與丞相留正同心輔政，中外帖然。其所奏陳，以溫凊定省為先，次及親君子、遠小人、抑僥幸、消朋黨，啟沃剴切，彌縫縝密，人無知者。未幾，薨于位，贈資政殿學士，謚文靖。 論曰：謀大事，決大議，非凝定有立者不能也。周必大、留正一時俱以相業(yè)稱，然必大純篤忠厚，能以善道其君，光、寧禪受之際，懼禍而去，其可為有立乎哉？若胡晉臣爭論朱熹，則侃侃有守者也。